第12章 顾大掌柜之初见（2/2）

项产业皆靠他经营主理，都称呼他为顾大掌柜而不名。

宴国使团五年一届，来了又去。可顾大掌柜身为云京地蛇，从当小伙计时算起，已经伺候过前后六届使团。许多时候使团想在云京城内方便行事，还要依仗顾大掌柜的广博脉。

再加上宴行馆内从上到下，到处都是他使出来的手。所以每届使团内部，大大小小龌龊纷争，很少能逃过他眼底。

但顾大掌柜有自己的行事风格。身为对宴国负责的生意，把买卖经营好别赔钱是本份，让每届使团尽量方便满意是份。但使团贵族之间纷争绝不手，更不会轻易跟风逢高踩低。

比如今夜半山阁方向突发大火，山脚下当时就看到火光，他马上准备派上山，灭火救。

但以暂代副使袁鸣为首，使团内部多鼓噪。说是：“天象异变心难安，前后两任正使又宫探问形未归。此际当万事镇之以静，决然不可轻动，谨防另生变故。”

顾大掌柜明知这只是借，但使团内部既然纷争不决，他便顺势将准备救援的手遣散。

士族之间相互捅刀子的事，他一个平民掌柜，没必要强出仗义直言。

可等到大火熄灭半天，袁鸣等不再阻拦作梗，他却选择亲自上山查看。

反正该烧的都已经烧光，又没见有跑下山。想必那位倒霉的段副使早就死透了，说不定还搭上个朱方士。

所以救灭火没必要，后事则必须厘清。一位担任过使团副使的士族身死，这可不是小事。谁知道他背后家族会如何反应？在国内能闹出什么风波来？

顾大掌柜这是生怕手底下不知浅，跟朱岐那家伙似的，贪图好处坐歪了，给宴行馆埋下隐患。

谁成想上得山来，说是病膏肓昏迷不醒的段副使，居然没事儿一般，闲坐在山边缓坡悠然吟诗。他娘的听起来还挺有文采！

顾大掌柜眼见段副使不接诗文的茬，自然绝不会再提。他脸带笑意绕着半山阁原址转了一圈，回过来面对段舍离时，脸上笑意更盛了三分。

半山阁已被彻底烧成灰烬，连点边角都没剩下。下午还活蹦跳的朱方士，此刻却根本不见踪影。

但这都不要紧，只要段副使本没死，就算不上什么大事。

至于下山之后他和袁代副使……？

嘿嘿，反正这些贵族彼此之间，都只会玩儿的，谁也不可能公然撕脸硬。

那就静静看着他们彼此坑来坑去好了。宴国这么大，缺的东西多啦！就是不缺会坑的贵族！

顾大掌柜心里暗讽，可没耽误他仔细打量段舍离。以他历练多年，见见事木三分的毒辣眼光，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位段副使不对劲。

乍看形象挺狼狈没错，浑身上下又是土又是灰，还有几处烧焦的，连长衫下摆都烧去半幅。上发髻散，比窝强不了多少。

但寻常若是方经火劫死里逃生，神色间多多少少总该有些惊魂未定的散虚浮。偏偏眼前这位段副使，气定神凝，目光湛，竟丝毫不以自身狼狈形象为意。

再联想到他方才，非但不急着跑下山去求救，反而有闲心安坐山间，吟诗感怀？

若没记错的话，眼前这位段副使今年才十九岁。比他身旁的伙计小北，仅仅大一岁而已。

贵族公子哥顾大掌柜这辈子见得多了，然而像段舍离这样，使劲儿看都看不透浅的另类存在，还真是一回遇见。

有感于此，顾大掌柜根本不去追问半山阁焚毁的缘由，直接开向段舍离道：

“段副使安好无恙，便是此番大幸。只是遭遇火劫，未免衣衫不整，有损威仪。不如先随顾某下山洗漱安歇。容顾某稍事准备，再安排酒宴恭贺。对了，怎么不见伺候您汤药的朱方士？”

在段舍离眼中看来，眼前这位顾大掌柜，就是那等“逢脸带三分笑，开必定道吉祥”的老练生意。

他听对方先说完拜年话，随后就装作顺，问及朱方士。

当下微微一笑，顺势接：“也好，那今夜就劳烦顾掌柜安排。至于朱方士，照顾我病尽心尽力，火起前便已下山。既然提到，索一并劳烦顾掌柜派领路，引我去朱方士居所，我要当面向他致谢。”

顾大掌柜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朱岐投靠袁鸣，参与暗害段副使。这对他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秘密，只是贵族间龌龊，没必要沾惹说而已。

此刻朱岐无影无踪，这位段副使抓住自己一句探问，顺势便要前往朱岐居所。自己于于理，偏偏还不好拒绝。

如此急切，他究竟想要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