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走魂（2/2）

郭来被这声呼喝吓了一跳，不自禁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就见身旁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体态肥壮的蛮汉，一对环眼圆睁，正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一时间，同桌和周边几桌的食客，似乎被那壮汉的呼喝声惊扰，纷纷抬望向这边。

“这这……”

郭来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莫名来到此处蹭吃蹭喝，已经让他心有惴惴，突然面对着眼前这么一个肥壮的蛮汉的怒喝，心中更是怯了三分。

那蛮汉一把抓住过来的衣领，又恶声恶气道：“你这含鸟的猢狲，还不给爷爷让开！”

过来被蛮汉抓住衣领，越发惊慌，用力地朝旁退了一步，中不时喊道：“崔兄，崔兄……”

那边崔环似乎这才听得过来的呼喊，投箸站起，斜睨了一眼那蛮汉，嗤笑道：“你这恶汉，焉敢放肆，也不看你手上抓着的是谁？”

这话一出，那蛮汉顿时愣了下，又打量了被他扯住衣领的郭来，眼里有了几分疑惑之色。

这时，旁边忽然有一个高马大的汉子拍桌而起，冲着那蛮汉道：“那贼汉子，还不快松手，我等今在此做客，如何敢欺凌主家耶？”

“主家身份高贵，哪是你这贼囚敢欺辱的！”

又有一个看似瘦的老者，出身厉喝道

那蛮汉闻听诸多言语，急忙松开手，倒退了两步，又上下打量了郭来一番，陡然扑咚一声，跪倒在地，行叩拜大礼道：“小无状，唐突了主家，还请莫怪！”

“主家？”

郭来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却是一阵茫然之色，眼睛扫过四周望向他的一张张面孔，多半都是陌生，只是偶尔似乎在群里，又能瞥见几张有印象的面孔。

旁边的崔环这时突然出声笑道：“郭兄莫非在外流离久，忘了家门乎？”

“家门？这是我家？！”

郭来再度环顾左右，一时就见那小院的院墙虽是残，可依稀还有他记忆里的模样，尤其是墙角的一个方石，上面隐约可见刻画的痕迹，他记得那是他少年时，闲着无聊那小刀所作。

院中一棵亭亭如盖的枇杷树，似乎是他离家前亲手栽种。

想到这里，郭来猛然迈开了步子，快步朝着小院旁的房屋奔跑了过去。

那砖瓦门扉，都是他记忆之中的模样，走进门后，映他眼帘的便是一具大红棺木，尚未封棺，郭来上前视之，就见一面貌与他无异，神色安然，只是唇紫脸白，穿着一袭新衣。

“这……这……这是我？”

郭来倒退了两步，面色惨然，惊恐万状。

“郭兄，宴席未毕，如何跑到屋中来了？”

这时，身后崔环的声音再度响起。

“崔环……”

郭来心中猛然一惊，忽一下想起了崔环这，是他昔年友无误，只是他记忆里已然埋骨多年，如何还能再见？

他方一转身，就见一具半腐的尸骸正倚在门边，骨骸眼珠已空，身上腐白骨，爬满蛆虫，正朝他说话，“郭兄，今我等客，皆是为你庆贺，你身为主，如何能离席，快快来饮酒！”

郭来震怖难言，猛地一下推开了这具腐尸逃到院中，目所见，那一张张圆桌之上，坐着的便是各种鬼魅妖物，有尖牙利爪，有脑袋掉了半边，有大如斗，有身细如蛇。

见着郭来从屋中走出，那些个宴席上的鬼魅怪，又齐齐朝着郭来怪笑拱手，“多谢郭典史请我等饱食！”

“郭兄，今大宴，我辈皆感怀恩德，往后郭兄了城主帐下，定为郭兄肱骨。”半身腐烂的崔环，又从门中走了出来，半张面颊里白骨，可见碎牙，狰狞之相，望之令却步。

郭来惊恐难言，又带着茫然无措，突然看到面前一个二三尺高的小小身影，手中捧着一个饭碗，走到他面前。

他低望去，就见那小小影一张面孔无半点好，扭曲丑陋，猩红的长舌吐出，几乎挂在了碗边，带着几分声道：“爹，你来得如何这般晚！”

听到这声呼喊，郭来再次一惊。

他依稀记起了昔年小妾曾为他诞过一子，只是久留老宅，疾寒侵扰，业已夭折。

见到此番场景，郭来再也无法克制住心中的惊骇，中发出一声惊呼，没没脑地穿过众多宴席上的鬼魅，朝着小院外冲了出去。

目所见，房屋、树木、院墙、小道，历历皆是他所熟悉。

只是，早已败得厉害，荒废了不知几许。

郭来越发惊骇难言，迈开双腿就朝着那茫茫的雪地飞奔遁逃。

“郭兄郭兄……你已被城主擢为典史，可不能远去。”

身后又有一声声的呼喊不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