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六月六日庆生辰（2/2）

此时六月初，金陵城正是炎热时，出城坐在这河船之上，便有河风吹拂，立时暑意顿消，身上汗意全无，再来上一杯冰冰凉凉的玫瑰冰饮子，一下去那是从顶心凉到了脚底板儿，再往那软榻上软软一躺，那当真是想躺到地老天荒也不要起身！

关妈妈坐在二层的船栏边，一面摇着手里的团扇为武馨安驱赶时不时骚扰的飞蛾、蚊虫，一面看着武馨安那似越发肖似生母的脸，看着看着便眼圈儿一红，

“大小姐若是见着小小姐如今这般模样，必是说不出的高兴呢！儿的生便是娘的难……想当年……”

关妈妈取了帕子按了按眼角，

“……当年大小姐生产时，那一年的夏天比往年都热……大小姐浑身上下便如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那般的拼了命……却是生了一天一夜都生不下来，姑爷又在科场上……”

程家那处，关妈妈想回去求救，只大小姐是个子倔强的，硬是拦着不让她去，就这么硬挺着，孩子是生下来了，可这命也是丢了一大半了……

“……那血呀……老是一盆一盆的往外倒……身子亏了想再养起来便难了……大小姐一时不如一……”

到如今隔了这么多年，关妈妈再想当时的景，仍是心有余悸，这厢伸手抚着武馨安的发，目泛泪光道，

“这生儿育便是娘奔死，儿奔生，大小姐可要记得亲娘的恩呀！”

武馨安点了点，心绪有些低落，暗暗道，

“我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命，一个娘，二个娘都不长命，难道我当真便是那克母的？”

主仆二正说话间，却听那河岸边上传来的一阵咿咿呀呀的唱曲儿声，知袅探了身子四处观望，却是回冲武馨安笑道，

“大小姐，那楼上有唱曲儿，我们叫两个到船上来好不好？”

武馨安闻言点道，

“那自然是好……”

这厢对关妈妈道，

“妈妈，今儿是我的生辰，我们要快快活活的，让母亲在天上见了也欢喜，快别哭了！”

关妈妈闻言忙收了眼泪，

“您说的是，倒是老败兴了！”

这厢吩咐船夫停了船，要到岸上叫，那船夫闻听便道，

“小姐，不必劳动贵仆大驾，这些伶们都是我们相熟的，只要冲上喊一声，她们自会下来的！”

说罢当真对着楼上叫了一声，有探出来，那船夫便道，

“船上的客要听曲儿，你们叫了小月仙出来……”

末了还加了一句，

“……都是客！”

又转对武馨安道，

“这家楼里就是小月仙的曲儿唱得好，也生得标致，身段儿也好！”

说话间果然有一名子轻纱蒙面怀抱了琵琶，身后跟着两名同是轻纱蒙面的伶来到了码上，远远对着船上的武馨安福了一福，

“客有礼！”

那船夫将船靠了过去，让三上了船，三上来又给武馨安行礼，武馨安对三笑道，

“我们这一层上都是子，你们也不必蒙了面，只管将拿手的曲儿唱来，唱好了本小姐自有重赏！”

那三依言取了面纱，武馨安仔细打量一番，见那小月仙果然生的貌美，看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便笑着问她，

“你在这河上多久了，可是攒够了银子？”

小月仙应道，

“回小姐，家在这河上已是有五年了，家里有三个哥哥要娶妻才卖了家出来，这银子……”

她微微摇了摇，

“……还没攒够呢！”

武馨安点了点，便不再多问甚么，这秦淮河上花船无数，青楼林立，男们只见这里风月无限，莺歌燕舞，却不知这背后是多少无辜子的血泪，这河上的子，任是谁一个拉出来都有一段辛酸故事，多问无益，倒不如临走时多赏些银子才是真！

那小月仙这厢调拨琴弦便唱了起来，

“想当初，这往来，也是两相愿，又不是红拂私奔到你跟前，又不曾央媒将你来说骗。你要走也由得你，你若不要走，就今起你便不来缠，似雨落在江心也，那希图你这一点。”

却是一首“不稀罕”，她声音轻脆婉转，犹如那珠走玉盘，又有琵琶声轻快跳脱，配上这儿家娇嗔发嗲的声音，听起来很是俏皮活泼，那点子倔强气恼，是心非之意，令得听者不由都是莞尔一笑，笑那歌中的儿只怕当真将哥哥骂走了，才是真要气恼跺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