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里的罂粟花【第六章】(01)(10/14)

慨,都说戏子无义婊子无,可艾立威生命中遇到了两个“婊子”,一个在他活着的时候为了他而死,一个在他死了之后准备帮他料理后事,能遇到这样的两个“婊子”,确实真是老天爷对艾立威仍怀有一丝怜悯和眷顾;可另一方面,我却心生无比的愤怒,从我来到市局之前,这天杀的艾立威就在不断算计着夏雪平,在我来了之后,他表面上看着谨慎持重、实则对夏雪平更是变本加厉,而且我自己几次都毁在他手里,就他这种死了,也配有帮他收尸殓么?但是看着面前目光游离胆怯、言语诚恳的长井雪集,我又不得不吸了几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沉默了片刻之后,才有些不甘愿地对他说道:“你跟我来吧,我先带你去鉴定课问问况,然后去看他一眼。我没记错的话,昨天他们把艾立威的尸体抬到了实验室里采集更详细的生理信息,毕竟他身上还背着在咱们省警察厅和J县的几桩疑桉——只是你不能接触尸体,不能让你身上的生理数据沾到他身上,懂么?”

“我懂,警官。”

“接着我再带你到局长办公室里问问况。我知道你跟他之间的事,想必你也应该知道我跟他的关系,所以我先给你打个预防针:按照我们警察系统的规矩,嫌疑犯被击毙后,一般况下,我们局对犯尸体拥有至少24到72小时的调查权,这个时间限度可以无限制往上追加,所以即便你今天来了,也并不见得能把他带走;而且,就算你被允许对他料理后事了,也需要由一名刑警、两名鉴定课的法医和三到五名所属我局的制服警员进行监督,有必要时会进行搜查——这一切都是受到国家和地方法律法规保护的行为和权力,如果我们警察的行为引起你的任何不适或怀疑,你可以到省厅、检察院或者安全保卫局进行投诉提告,你清楚么?”

我把所有的相关细则都告知了长井雪集,我这么做也算得上讲究得有里有面了。

“我明白,我都明白何警官。您怎么安排,我都听从。”

“嗯,那是最好,跟我上楼吧。”

说着,我便带着长井雪集前往了二楼鉴定课的实验室。

我按了实验室的门铃,跟正在值班的丘康健说明了况,丘康健三思之后,最终只允许我和长井站在实验室里靠外一层的门廊,隔着实验室的玻璃看一眼里面正在被进行搜集体征信息的艾立威的遗体。

我跟长井换上了衣服、戴上了卫生帽、罩、橡胶手套和消毒鞋套,简单地做了无菌化处理,终于来到了我之前都不曾来过的、长井祈盼已久的玻璃窗前。

一面玻璃之隔,艾立威的尸身被摆放在实验作台上。

听丘康健说,昨晚的雨实在太大,后来气温也一度下降至零下二摄氏度,这样的气候变化,让艾立威的尸体显现出灰白的颜色;最多再过三天,就必须要火化,否则尸体会迅速腐烂、滋生细菌,现做冷冻都来不及。

在玻璃窗前站了仅仅五秒,长井雪集便忍受不住自己内心的痛苦,捂着蹲下嚎啕大哭,接着自己一个跑出了实验室——我能清楚他其实很盼望见艾立威最后一眼,但是真正见到了,却又无法接受现实。

“我有点后悔让他进来了。”

丘康健端着倒了半杯牛的烧杯,走到我的身边,看着长井雪集从我和他的目光里消失时,不由得说道。

“怎么了呢?”

“主要是我自己的原因。我平时就看不得别掉眼泪,孩子掉眼泪我都受不了,男掉眼泪,给感觉更麻,更麻烦。”

我长吁气,看着这位在重桉一组里努力伪装自己,让自己当了六七年刑警、在同事中颇有个魅力和威望的艾立威,在这一刻,正任由鉴定课的鉴识官们摆弄:鉴识官们小心翼翼地从他的腔内壁上刮下皮肤薄膜、从牙龈上取下一颗臼齿、从下和鼻子周围用注器吸走部分填充物、从额、腋窝、胸、会取走毛发样本,然后与数据库里原本记录的曹虎的数据进行着比照——尽管鉴识官们的动作专业得很,但是对我这样一个被牙医用电钻钻牙都觉得是一种耻辱的来说,在死后被用这种方式对待尸体,简直是一种对死后剩余格的践踏,我甚至没有语言能力来去形容我此刻所看到的这一幕给我的直观的心理不适。

“他是该死的。”

丘康健指着艾立威,对我感慨地说道,“一个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都让不得安宁,对于他来说,还是死了好。对他自己、对别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我微微点了点,但对于艾立威的死,我不想做过多评述:“丘叔,您先忙,我出去看一下这个长井雪集的况,待会儿还得带他去局长办公室找徐远。”

“你等一下,秋岩!”

丘康健在我背后叫住了我,他想了想,盯着自己手里的那杯牛,接着又对我摆了摆手,“算了,今天你时间太紧……改天吧,改天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谈什么?”

我随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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