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1 张氏隐园(2/2)

沈哲子对那个被众围绕的翟庄倒是肃然起敬。

魏晋士以肥遁隐逸为美,但真正能将这信条恪守终生的却实在不多。就连谢安这样的真名士,在面对家业无以为继,朝廷内外困的时局,都不得不改变其意趣,东山再起,担当任事。至于其他托以隐逸之名,或是政治避祸,或是沽名养望者,更是难以历数。

在这些隐遁的处士当中,翟家绝对可称得上是一枝独秀,自翟汤隐于庐山开始,祖孙四代皆有名望,历经征辟而不损其志,绝不出仕,被后世尊为翟家四世。

对于翟家这种真正隐遁避世的家族,沈哲子虽不能认同其意趣,但也会予以相应的尊重。他真正反感的是那些居官无为,任事无心,故作放达却又恋栈权位者,这类对世道的戕害尤甚!

沈沛之又指着竹林内那些围坐听经者,笑语道:“张家隐园,不禁,偶有经义大家于此讲经释理,因而便引得诸多求学无门的寒庶家来投此处。这些意趣或有不同,求学之心却甚笃,不乏离家数年未归者,于此结庐而居,生计虽然艰难,却仍留恋不去。”

沈哲子听到这里,便忍不住认真观察那些围坐听经者。这些年纪有大有小,不乏衣衫损、面有菜色者,显然生活得清苦。但却无一例外,一个个无比专注,生恐错过片言只字。

看到这一幕,沈哲子心中便是一动。张家这种教方式让他颇受启发,等到时机成熟时,大可以借鉴效法。只不过时下所谓士庶不同流,愿意为寒门子弟讲授经义的实在少之又少。大概也只有那些真正不以门第见疏,不以官禄为意的才会做。看到竹林内这些专注的,便可知这样的机会有多难得。

过了片刻,翟庄讲经告一段落,起身径直离去,旋即便有仆从上前收起书案竹席。那些听经者却还沉浸在经义的余韵中,闭目反刍或是轻声与身边流心得。翟庄虽然在此讲经,与他们却无师徒的关系,自无责任为他们释难,能有多少所得,全凭自悟。

沈哲子正待要举步离开,忽听到竹林中传来轻微啜泣声,心中一,便循着那哭声行竹林中。竹林内有不耐烦被这哭声打扰静思,举步匆匆离去,也有四顾,想要看看何因何而泣。

掩面哭泣的乃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衣衫虽然洗濯得净,但却多有缝补痕迹,显见家境清贫。有认识这年轻上前询问道:“子玉因何悲泣?”

那年轻擦擦脸上泪痕,色黯淡道:“我幼失怙养,家中唯有老母在堂。居此园中年余,却无暇返乡探亲。于此可常闻道理,所行却悖于孝道。一时有感,难自禁,还请诸位切勿介意。”

听到这年轻所言,众齐齐默然。他们多与这年轻况类似,慕名远来旁听经义,孜孜不倦苦学,难免就疏于亲孝道。受这年轻感染,竹林内一时间弥漫起一思乡之愁。

沈哲子在竹林外围顿足片刻,眸中若有所思,沉吟少许后唤过一名仆从耳语叮嘱几句,然后才退出了竹林,与沈沛之一同行往他在这隐园中的居所。

“前错过翟庄接风之宴,虽然有些可惜,但也是事出无奈。园内时常会有文会,哲子本有诗赋之才,若再有雅作拟出,必能清名鹊起,一扫前颓。”

沈沛之名显未久,得隐园也只是近来一段时间的事,尚无足够名望牵召集一场集会,将沈哲子安顿在自己那座简陋的二层小楼后,便急匆匆离开,去寻打听一下近来园中可有文会雅集。

沈哲子本身对文抄并无抵触,但他也并非点唱机,能够应时应景出成章。既然今次打算在张家隐园挽回一些声誉,便不得不郑重以对,提前预备几个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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