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3 人幸有情（2/2）

一切只道寻常，倏而不见才觉刻骨铭心。相别总是猝然，重逢却是无期。或许有，我也未必能长伴公主……”

“你这话什么意思？沈维周，你也要丢下我……”

近来沉湎于悲痛之中，公主绪更是敏感，听到沈哲子这话，色便是骤然一变，银牙错咬瞪向沈哲子。

沈哲子张张嘴，最终还是决定不跟公主说那些糟心事，这本是他应该承担的事。

略一沉吟后，他将小郎拉至案前，指着案上那些没有动过的餐食：“悲极伤身，惜福才能永享。幸有，心中长存怀念，天涯亦是咫尺，罔顾碧落黄泉。我要与公主步过甲子，垂老之际相坐庭前，笑谈春秋故事，闲看儿孙承欢，未有厌时。彼此身心同系，我不曾苛待你，你为何要少食绝食来脔割我心？”

“沈哲子……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是吃不下，我、我……”

听到沈哲子这话，公主更是捂着嘴啜泣连连，她背过身去仰起脸来，擦掉脸上的泪水，良久之后才转过身来，挤出一丝比哭还要艰难的笑容：“我要吃菱粥，就像你在曹娥江上亲手给我剥的菱子，只是你不能再阻止我往里添糖……”

沈哲子闻言心中略感宽慰，连忙出舱去让准备，然后便又返回来坐在公主对面。

小郎确实没有胃，以往最嗜食的甘甜米粥也只是浅尝辄止，在沈哲子注目之下勉强吃了一小碗，然后便又昏昏睡去。

见公主已经睡熟，沈哲子才行出舱室来，脸上的暖意收敛起来，行另一间舱室中，然后让将两名史唤进来。待那两不明所以的行舱中，沈哲子示意她们坐下来，然后才说道：“两位史久居苑中，应是少见吴中风物。今次往我乡中一游，不知感想如何？”

那两听到沈哲子这问题，便更觉诧异，对望一眼不乏茫然，沉吟了好一会儿才低声答道：“吴中丰饶之乡，郎主积善家，厚德乡土，实在是世间第一等的安详。”

听这两不乏吹捧之语，沈哲子脸上泛起一丝浅笑，继而说道：“早先在都中时，我一时任诞，对两位多有冒犯。相处久，才知两位德堪为表率，心中早有愧意，还请两位史不要介怀我早先的劣迹。”

“郎主言重了，那夜是我们冒犯在先，以此为戒，不敢再逾越本分，岂敢当郎主致歉！”

对于沈哲子的态度转变，这两略一思也能猜到些许缘由。今次都，她们必然要随公主归苑，届时便有了向太后面禀的机会。

然而且不说沈家早将她们家控制起来，单单今次往吴中一行，见识到沈家的豪富与乡望，她们便再不敢如以往那般妄自尊大，越发懂得谦恭，哪里还敢借此便利在太后面前搬弄什么是非。

沈哲子也不对这两隐瞒自己的意图，索直接说道：“今次都之后，公主应要居丧苑中一段时，希望两位能善加照拂。我的意思是，公主已为沈家，绝无亏于德，居丧为尽伦孝道，决不应受礼之外的责难！请两位谨记此节，待公主归府后，我必会有重谢！”

那两听到这话，才知沈哲子是担心公主苑后或有冲撞忤逆太后之举而遭受责罚，益发感受到郎主对公主的笃。因而两便垂首道：“郎主请放心，纵然公主有差，我们也必极力周圆。”

“如此，那就拜托两位了。对了，苏史，令郎亦在京任事。途径于此，可曾与家相会？”

沈哲子又微笑着问道。

那苏史听到沈哲子这话，态中更露感激之色，大礼下拜道：“我儿只是仆下之资，幸得郎君简拔赏识，跃幸前，大恩此生难偿。”

“门墙之内，俱为一家。仆托身于主，主赖仆之才，相得益彰，各自安好。”

敲打过这两名史后，沈哲子放她们离开，无论太后有什么想法，他不希望影响到公主，给这郎更添悲痛烦扰。

时局更迭，暗礁无数，纵有磕磕绊绊，自家这艘大船也要无畏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