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息机（1/2）

而再接着浮现在许广陵脑海中的，却是王安石《游褒禅山记》中的那段话：

“世之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有志矣，不随以止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有志与力，而又不随以怠，至于幽暗昏惑而无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

“然力足以至焉，于为可讥，而在己为有悔。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

可以无悔矣。

如果这次失败，他能无悔吗？

许广陵还真不知道。

如果一件事，做下去，不管成功还是失败，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后果，或者说，有什么后果，也能够承担得起，那自然是只要下定决心，问心无愧，接下来的自然也是无悔。

可如果后果是不堪承担的呢？

这一刻，许广陵第一时间想到的却不是自己。

而是已然不在的父母。

以及两位老。

同时，其他所有认识的，也一个个地在脑海中浮现。

这一，在山顶上，许广陵从上午坐到了黄昏，然后就如平常散步一般，把大猫带回到了那片洼地上，特别地逗弄了它一会，然后让其自行觅食，再接着，许广陵便自个地，朝地下而去。

不需再等，此刻，就已经是他最好的身心状态。

所以，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至于失败……真要不可避免地失败，那就失败吧，也没有什么好说。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

男儿到死心如铁。

一路走着，许广陵的心渐归平静，思绪也渐渐平复，意识同时也渐渐地归于空灵。待进地下，顺着地下河向着大地山川之气最为浓郁的地方而去的时候，许广陵整个身心，已经大半，提早进了特殊的状态之中。

地下河，没地下的尽，无法再前进的地方，许广陵早就在这里开辟了一个临时的居住之处，不止地方被清整出来好大的一片，就连席枕之类的，这里同样有一套。

许广陵毕竟不是野。

既然有可以编织席，那躺在席上肯定比直接躺在地上要舒服得多。

甚至，都不仅仅是舒服。

区区一张席，代表的却是“文明”。

这一天，许广陵没再下水和河里的那些鱼玩耍了，在往，那自然是最好的锻炼及消遣方式，但今天，他要的既不是锻炼，也不是消遣，而是全副身心，以最巅峰的状态，走向面前的关隘。

至于接下来面对的会是什么，老实说，许广陵连半点都不清楚。

在席上正常地躺下，但许广陵却并没有如往常那般随意地支起一只腿，更没有两手垫在后脑什么的，而是正儿八经地，以整个身体都贴落于席的姿态，如小孩般地乖顺地静静躺着。

这是黑暗而又寂静的地下。

黑暗，没有丝毫光源，这是肯定的。但在今的许广陵眼中，黑暗却又不是黑暗。

寂静么，这是近百十米的地下，更重要的是，这位置，是位于高高的山脉之下，换言之，如果沿许广陵此时位置的顶直上，大抵需要凿个几千米，才能见得天。

地面上的任何动静，都不可能传达到这里。

是任何！

边上不远处的地下河，静静流淌着，几乎没有任何声息，倒是那些鱼，会偶尔地弄出声响，但也只是偶尔而已，而且那些声响，更只是衬托出了此地的极度幽寂。

如果普通处在这样的环境中，是会发疯的。

就别说黑暗了，单是这样的安静，安静到连自己身上血流动的声音，都能听到。

而那种体验，对一个普通来说，绝不会美好。

但于许广陵而言，这一切，都只是寻常。其实，当初在长白山那里，自他凿开厚厚的冰层进天寒地冻的天池中起，实际上就已经开始步一种“不可思议”的境地了。

而这种行为，更早的，可以追溯到尚在章老那里的时候，夜晚待在公园中？

许广陵默默地看着顶上几十米处的山石，如同倒过来的大地，而后，缓缓地，一点点地，轻轻闭上了眼睛。

这一闭，其实意味着可能再没有睁开的时候。

当然，只是可能。

而许广陵想要争取的，是另外的一种可能。

为了那个可能，这几天，他已经反复地推敲又推敲了，对于可能的任何一个细节，他都到了点滴于心。——当然，也只能做到这里了。

此时此刻，尽事，听天命。

只此六字而已。

眼睛轻阖，身外的世界，悄然远去，许广陵身心开始映照的，便只有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