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十二 不许人间见白头（下）（1/2）

闺中儿不见外，却也该明白在朝为官的道理，站错队、不站队，很多时候都是一样地可怕。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父亲下狱的那段时间，家里心惶惶，嫡长还在抱着一丁点幻想，觉得自己爹爹一向不被看重，这次应当也只是运气不佳，受了牵连，遭一点皮之苦便罢了，很快就可以安然回家。哪成想，问斩根本不等到秋后，流放的旨意也势如雷霆。

一时之间，六品沈家彻底败落，宅子也被查封，罪家眷无敢收留，只能寄宿在太太娘家名下的几间偏屋。所幸曹太太还算心眼好，没有将几个庶出的儿丢下，即便他们的亲娘都四散奔逃，这些孩子还能有一饭吃。

两相对比之下，沈长欢反而成了受害最的那个，父亲落罪之前，家中本来给她定了一门不错的亲事，那个少年她见过，长得很斯文，家世也清白，嫁过去不会受委屈。没等到嫁衣绣上凤凰，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听说，没过多久，那个少年就另娶他，成婚之十里红妆，郎才貌甚为登对。

沈离枝没有哭闹，只因全无用处。家里变故迭生，母亲就是早已经哭坏了眼睛，也哭垮了身子。多亏了外祖还时常接济着，否则孤儿寡母地，走上穷途末路只看早晚。

“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可该如何是好。”

病膏肓之际，曹太太紧紧拉着嫡长的手，满脸泪痕根本刹不住。沈离枝穿着粗布衣裳，灰扑扑素面朝天，咬着嘴唇说不出话。

如何是好呢？她自己也不知道。

沈大是获罪处刑的，她们全都是罪臣家眷，纵使血浓于水，外祖曹家也不可能收留这个外孙，更别说给她办亲事，找一个归宿依靠。还没等到母两个说完伤感的话，很快，曹太太药石无医，当真去世了。

就连披麻戴孝，沈离枝也没有银钱购置孝衣纸钱。曹家自然有男丁，有过门管家的媳，手很严，不满沈家孤儿寡母许久。嫁出去的儿一过世，嫂嫂就断了接济，沈离枝的子更加艰难。

那些散去的妾侍中，也有不是自己逃了的，更多被没教坊勾栏，听说自己的孩子没了依靠，时不时还能从牙缝省下些银子，托送出来，沈离枝也学会了做针线，给别浆洗缝补衣裳，领着弟弟妹妹勉强能糊。残的镜子中，昔娇娘的美好容颜逐渐憔悴，枯黄无颜色，沈离枝心恨极了，却无计可施。

一场高热没能夺去庶弟的生命，却将几个嫡出的姊妹也传染，还将嫡长断送进了青楼，拿着卖身银子给几个孩子请郎中时，沈离枝恨不能生吞了最先病倒的幼弟——下三滥生出来的小崽子，命贱死了才净，何苦累得别也煎熬，当真祸害遗千年，和他那个娘一样。

烟花柳巷的子不顺心，沈离枝放不下面子，常常被子们讥讽——“落汤的凤凰还不如呢，摆什么大小姐的臭架子，把你那副嘴脸收起来，要不然扒了你这身皮，扔到前去照样千踩、万骑看你还清高给谁看。”

污言秽语不堪耳，沈离枝的后槽牙几乎被自己咬穿。她看不起这群吃皮饭的，就算是素有雅名的花魁娘子，在她看来也不过是瘸子里挑将军、瞎子里面选元帅，装出不食间烟火，才能让那些男为她神魂颠倒。

后院的不也常常这样吗？想当年，家里来了一个漂亮的婢，听说从前也是秀才家的孩，读过书，甚至会自己写诗。沈离枝看着她，就是整天满知书达理，最后还是趁着母亲有孕，爬上了爹爹的床。

冷香阁里的多，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沈离枝端了几天架子，很快就坚持不下去了。她得赚到银子，才有自恃清高的资本，子的争斗无所谓，不被那些揩油的男吃抹净，才是她最看重的事儿。只有往上爬，至少有一间自己住的屋子，至少可以伺候好一点的客。

事与愿违，直到被关进柴房，她仍然只是个最低贱的歌，还受了墨觞母的奚落，颜面扫地。

沈离枝不甘心，她总觉着，自己生下来是小姐身，便合该是小姐命，一时困顿算得了什么？有个机会摆在眼前，可以名正言顺离开这个地方，她便不假思索同意了，做妾又如何，改了姓氏又如何，说到底啊……踏进冷香阁的那一刻，尊严这种东西，她就已经没有了。

李知事的后院不安宁，官不大，妻妾却成群，离枝年轻，样貌又好，也的确有好手段，吟风弄月，曲意逢迎，很得老爷的欢心，争宠的矛便集中在了她身上。隔三差五就有正妻召唤了她去，年资久比她的老妾们也在，一群同仇敌忾，看着她跪在躺下立规矩，也没有垫子奉上，膝盖每每被磨得红肿淤青，苦不堪言。男不会心疼她，反而嫌弃坏了兴致，冷着脸拂袖而去，次便停了她屋里的锦衣玉食。

只有照顾她的那个小丫还不错，时不时和厨房说好话，让离枝能吃上热乎的。美梦成了黄粱一场，她已然不再抱什么更大的指望，甚至开始后悔没能怀个孩子，起码后半辈子不至于了无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