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巨祸!(2/3)

自卷县以北向东,循河急追。

晋军两间疾行百五十里,等到抵达铜关对岸之时,迎面便撞见了第二批北渡的羯军。原本石勒退兵的谋划颇为谨严,但终究是仓促撤退,他身边的参谋班子也不如关中枢部那般,惯常分析数据,制作预案,遂导致一招失算,全盘被动——套用后世的话来说,这份计划的容错率太低了。

终究羯军所准备的船只,是远不够将十多万马及相应物资,一两间便运送过黄河去的,因而计划第一部分先在扈亭北渡,然后船只顺水放下,再在铜关接应第二批兵马……然而晋反应得实在是太快了,张平在扈亭不但击溃了小半待渡的羯兵,还顺便缴获了不少舟船,这就使得铜关方向的渡河效率变低,速度更为缓慢。

祖逖到时,河岸上尚有数万羯兵待渡。他自知远来疲惫,且兵不足万,倘若直冲羯阵,未必能有胜算,因而只是排列方阵,高张旌旗,鼓角声震天动地地缓缓直迫过去。赵军尝试突击,却被晋兵击退,于是士气大堕,争相抢渡,落水而死者无算。祖逖见此景,方才喝令部曲王安举旗——他自己一手控缰,另一条胳膊还用绷带吊在胸前呢,实在是举不起来——全军掩杀过去。

羯军大溃,逃得漫山遍野都是,赵将逯明拼死抵抗,却终被箭穿身而死。

虽败羯军,并且斩获了逯明的首级,祖逖却并不甚喜,他鼓舞将士道:“阵前不见石勒大纛,料彼必东向燕县,妄图于棘津或文石津北遁。即便杀一百个逯明,也不如杀一个石勒——但得石勒首级,天下可定!卿等尚有余勇可贾,随我继续西向否?!”

晋军上下,无不攘臂高呼,誓死追随。

当然祖逖也知道“百里而趋利者蹶上将”的道理,终究力有时而穷,倘若自己不顾士卒疲累,冒冒失失继续往前冲,一旦石勒命将守险断后,难免会遭受大挫。再者说了,石勒就算是逃跑,他晚上也要歇脚睡觉啊,自家也不必要太赶。

于是下令,立营休歇,以待明四更造饭,五更启程,继续追击。

可是营垒才刚扎好,祖逖本还在巡视各处,来不及休歇,忽有快马自洛阳而来,传递紧急消息。祖逖一开始并不以为意,心说难道是有败散的零星羯兵攀山或经南路蹿伊洛,所以朝廷上那票文吏感到害怕了,想我分兵前去剿除么?我方大羯,这会儿洛阳能有什么事儿啊。

可是等他打开公文来细细一瞧,不禁大吃一惊,面色瞬间便沉下来。

公文上写的啥呢?原来是通报祖逖,说朝廷因成皋关危急,乃发制书召祖涣归洛助守,谁想前军未还,裴丕先以统一军令为借,率领右卫去夺五校营。明达守五校营,无令不肯相让,裴丕乃悍然门而,双方就此起了冲突。冲突之中,也不知道哪儿飞来的几支流矢,无巧不巧,正中裴丕,竟然把他当场给死了!

祖逖看到这里,不禁大骂道:“荀道玄荒谬,如何能使中官将五校营?而即便使中官将,裴丕若欲取,与他便了,何必争执!”

要说祖逖一门心思只扑在军事上,对于政治局势完全不理不睬,那也是不可能的,裴该大势将成,或有篡僭之意,他也不会毫无察觉。终究当年二在建康城外同榻而眠,抵足夜话的时候,从裴该嘴里就听不到什么对司马家的好话来,则裴该素轻天家,祖逖亦知也。

这事儿也好理解。一则司马家的权威确实因为最近十来年的丧,已经跌落谷底了,包括祖逖在内,很多士大夫仍然扶保司马邺,多半出于一种思维上的惯,真若扪心自问,祖士稚自己也不敢说自己能有多么忠诚。二则裴氏清华显贵,几执世家之牛耳,晋朝本来就是一个类似于士族联合执政的政权,则裴氏不满司马,甚至起取而代之的妄念,也并不出啊。

尤其裴该之父裴頠就是被姓司马的(赵王司马伦)所杀,则他若不怨怼司马氏,不但愚忠,还将害孝,他怨怼司马氏,反在理之中。

祖逖跟裴该的是很厚的,而唯其厚,在某些方面,他反倒比裴嶷等更加了解裴该——那小子,不是肯屈居下之辈啊!

所以很多事,其实祖士稚心里有数,只是不愿意往里想罢了,他总觉得以裴该一惯的秉,什么事都可以放到平胡灭羯后再作打算。只是最近这几年自己因为生病,在东线几无寸功,裴该却不但收河东、晋阳,不久前还拿下了太原……祖逖自忖,倘若在这个接骨眼儿上,两家起了龃龉,甚至于分裂,他还真未必能够打得过关中军——况且石勒还在自己身后!

作为一个军政集团的领袖,祖逖也自然明白,这首脑的位子必须要顺应集团内大部分的意愿,才有可能坐得稳,一旦关中群吏都希望裴该更进一步,不但裴该无可阻拦,就算想要拖延时间,也是相当困难的。那么裴该欲取晋祚,荀氏不足虑也,他眼前唯一的绊脚石,无疑就是自己了。

身在荥阳,祖逖也往往在夜静之时被噩梦所惊醒。梦中所见,就是他最担心的,裴该趁机挥师洛,杀戮公卿,威司马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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