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太平》卷二 1（3/4）

时间不同的心，男会去不同地方风流。

豪放时醉饮、慾盛时狎、浓时听曲，酒楼、青楼、戏楼各有各自的滋味。

绿瓦红墙围起的探月楼是所戏楼，班主小烟翠不仅艺色双全，更养了几个花一样漂亮的儿。

在太平亲亲小娘子石动儿的眼里，天下娼、优、隶、卒四贱，娼虽然排第一位，戏子藉演戏之名行尽娼之事，是一身兼了天底下两种贱名，当然比还贱。

上个月动儿小姐飞鸽传书，吩咐灵再发现爷去听明月姑娘的夜戏，就把探月楼一把火烧了。

爷开骂她是贱，自然不会偷偷跑去了吧？听得太平有些担心：灵儿，你有没有发现我又去听戏？每次爷吩咐灵乖乖呆在房里，才就连房门也不敢迈出一步。

灵天生笨得厉害，爷出去做了什幺，任才想脑袋，总也猜不出来。

太平呆了一下。

风流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如果灵儿再这幺无限度地乖巧下去，要不要乾脆解去脚上两串重重的钱币，追上这小丫，明晚就把她就地正法？明晚，朋友的房花烛，满院会有大群的宾客喧哗，锣鼓鞭炮，花瓣飞扬。

如此难耐的一夜寂寞，他却该去哪里才能排解？亲亲的石动儿，他总是忍不住想她，好想早点接她回家，在无数个不同的夜，两个紧靠在一起说一番话，或者在一旁看着她酣甜睡去，偶尔听见她梦里的软语呢喃。

已是年尾秋，黄昏格外短暂。

每当灵全力奔逃，像要飞快融进夕阳渐晚的余辉，哪怕太平多喘一气，就会追丢她的身影。

动儿说两年时间太长，她很煎熬。

太平奋起全力向前疾追，默默唸道：不把时间缩短半年几个月，怎幺足够证明，俺……是这样心疼你。

【暗夜】今夜无星无月。

阿珠藏在闺房处沐浴，丰腴的胸脯像云团白腻，还是揉红了又像仙桃？沐浴后的大红锦衣已经备好，彭天霸，那个她的少年痛快送来了家传刀谱，父亲夸阿珠懂事，夸彭小儿刀法湛后不可限量。

明天一早，彭家的花轿会如期来到，她将嫁去，从此他是她的彭郎。

她忽然想一个偷偷地哭上一阵，藉着木桶中腾腾的水汽，即使眼泪如珠滚落，一旁添水的小红也不会看得清楚。

西门子，那个她一心喜欢的少年生来纨裤，楼外楼前跟爹说好了他来娶，小贼却只懂轻佻风流，最后被爹爹轻看得一文不值。

恨爹爹还是恨西门，或者恨那个石动儿？没有她，他会不会更轻狂放肆，哪怕只贪心要了自己的身子，也好找出一个藉与这世界对抗。

他不是也曾在耳边说，阿珠身子好美的吗？那天在湖畔藉酒遮羞，闭了眼睛装成一切都不知道，任他解开衣衫，亲过摸过。

历历在目。

动儿姑娘太好还是自己太差？阿珠不懂，为什幺白白送他，他都狠心不要，你先出去，我想一个洗。

她低下，声音暗哑。

小红轻轻退去，在门回转了：小姐，外面……喜娘们都在等着。

一瞬间泪如雨下，阿珠哭出了声音。

他真的会来吗？看自己今晚颊朱唇，一身盛妆红袖，浅笑盈盈，喜上眉梢？半个月前彭家派来谈婚期，西门太平随亲友团一同来拜。

那天夜里他又来了一次，悄悄潜进阿珠的闺房。

他站在三尺外厚颜无耻地笑，趁着月光，盯紧被惊得拥被而起的阿珠：阿珠妹子，你嫁给彭大之前的夜里，记得偷出一个时辰空闲，我要抢在他之前，先看一眼他的新娘。

凭什幺让你先看？这句话，等太平无声无息消失在窗外的夜色，阿珠才想起，居然忘了理直气壮问他，隔夜才记起来问，太平说：因为我现在轻功一流，当然想来就来，没有挡得住。

他现在轻功很好，是一番苦练了之后想过来带自己私奔吗？自然不是，她不是他最想要的，从他解了自己的衣裙却推给彭天霸、从在客栈守过他整整一夜，她已经全都明白。

小红轻手轻脚推门进来。

小红轻手轻脚关门出去。

小姐……小红在门第三次轻声叫。

阿珠低低应了一声，水声响动，她慢慢从水中起来，胸一大片冰冷，不知什幺时候木桶里水已经凉透了，因此一串泪珠，变得格外烫。

新妆很麻烦，扑了抹了红，又要再抹一层。

别家的儿做嫁娘，有没有这样七上八下费劲折腾？铜镜中映出的是不是自己，阿珠渐渐认不清楚，一更锣鼓、二更锣鼓，很快就是三更。

一遍一遍骂过了不许他再跑过来，可隔一晚他竟没来，她却整夜害上失眠。

最近身上瘦了许多，是因为他想来就来，还是他不想来就不来？两个只是在黑暗中悄声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