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吴庄(二十一)阵阵痉挛(3/10)

再拨开首先其次的小手,发觉手里、指甲缝儿都残留着同样的东西。

文景将那碗放到鼻际嗅嗅,一股甜兮兮的味儿。

她正待细问红梅花这是怎幺回事儿,不提防红梅花一头便撞到锅台上。

随后身子一歪,滚到了灶口旁。

头上早裂开个一寸长的血口子,血流如注。

人不明就里,有人忙往她额上按柴灰,有人忙跑出去找绷带。

七嘴八舌埋怨她不该添乱

“哎呀,这真是报应啊!快快叫娃儿他二伯伯,安排人手往县医院送吧……”红梅花挣脱给她包扎的人们,抬着血淋淋的脑袋直着嗓子喊。

直到发现了那药碗,红梅花才想起她昨天灭虱子的事来。

她家大人娃娃、大猪小猪,身上的虱子都成营成团。

人说有一种粉状的反修牌灭虱灵,见效快。

她就托人从红旗供销社捎了回来。

昨天,她在这个破小碗中按比例兑了水搅成糊状,抹在去了玉茭颗粒的玉茭棒上,象梳头似地给猪们擦了一遍。

那猪儿们当即就舒服得哼哼叽叽。

晚上,孩子们脱下衣服钻了被窝儿后,她又在小碗中拌了同样的糊糊,先给孩子们的衣服上抹了,又脱下自己的内衣内裤抹了一顿。

碗里还剩下一半儿,她赤身裸体懒得往屋外送那碗了,随手就塞到了炕下放鞋的窑里。

早上听到猪跑了,急急忙忙往外拖鞋时带出了碗。

不经意间又把碗放到了炕边,就风风火火跑了出去。

想必是娃儿们早上醒来,肚子饿了,就抓着抢着吃光这虱子药。

把碗又掉到地下了。

再看两个娃儿时,手足已冰凉,身体再不抽搐。

当吴长红得了信儿从打井队赶回来时,首先和其次已先后咽了气。

两个人人爱的小宝贝儿来到这世上才一年零八个月,就被母亲的粗心大意送掉了性命,死在反修牌虱子药上。

这将成为吴庄历史上的一则今古谈。

吴长红象醉金刚一般,黑封着脸,进了门也不看孩子,揪起红梅花的衣领就把她摔到了屋外。

红梅花额上的血窟尚未止住,腿上又擦破了皮。

她顾不得自己的新伤旧创,只是直着嗓子要人快叫娃他二伯伯,硬说娃还有救。

娃们的奶奶爷爷一个抱了首先、一个抱了其次拼命地呼叫。

喊声凄厉而吓人……

惨状令人目不忍睹。

此时此地,再不宜文景久留。

一切劝解都等于往长红伤口上撒盐。

文景腋下挟了针具,低垂了头,直到走出屋外才让眼里的泪珠滚落下来。

当她走到街门外时,长红家的小巷已聚满了窃窃私议的人群。

人问:“有救幺?”文景摇摇头

她最讨厌旁人家有灾难时,看客们貌似关心地参与。

如同舞台上做戏似地,表演着自己的虚情假意。

文景头也不抬只顾走自己的路。

听得背后有个苍老的声音问身旁的人:“那个恼悻悻的女人是谁?咋我看着面熟。

”有人便故意大声介绍道:“你儿媳妇!”

文景扭头朝后看才发现婆婆也参乎其中。

忙返回来叫一声娘。

那婆婆从鼻孔里嗯了一声,道:“我还以为是吴长红家的什幺亲属呢!”文景见她面露愠色,话锋似箭,分明有挑衅的味道。

就勉强作弄出笑脸,道:“家中海容还等着吃奶哩。

明天我就抱了娃儿回去看您和爹。

”不等婆婆再还言,随即大步流星匆匆离去。

※※※

尽管文景已从婆婆的话锋中感悟到她对自己的不满,出于礼貌,她不得不按照自己的承诺,带了海容和礼物回去拜望长辈。

然而,在收拾这一切时,她总是出现疏漏。

不是给孩子穿错了衣服、结错了扣子;就是忘掉了母亲事先吩咐的该带的礼物。

因为她始终没有走出吴长红家那揪心裂肺的氛围,满心都是沉重的悲哀。

亲眼目睹了长红那绝望的样子、发疯一般摔打红梅花的情景,文景怜惜小生命的沉痛情感中又搀杂了复杂的成分。

除了对大人的同情外,还混杂了深深的愧疚。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地址发布邮箱:Ltxsba@gmail.com 发送任意邮件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