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吴庄(三十二)睹物思人(5/15)

每逢出黑板报时,她表面上不动声色,甚至装出很积极的样子,骨子里却是担心害怕、颤颤栗栗的惊恐。

惟恐因疏忽或笔误弄出“反动标语”。

文景庆幸那让人警惕到血液都凝结的寒流终于过去了。

尽管这广告有点儿杂乱无章、不伦不类,但它折射出老百姓生活的宽松自由和丰富多彩。

西边村口外,田野里跑着几头牛。

文景由此便联想到养了牛的吴长红。

她突然改变了主意,觉得此刻去田地里找他借钱是最佳时机。

出了村口,视野便开阔了。

文景掏出个花手绢来,把那水胶包裹好。

然后用牙叼了小包,腾出手来,把腋下的白麻纸也取出来往紧卷一卷,挽在了手绢小包上面。

她想在长红面前一展自己那干净利落的风格,就提了那手绢小包的花结儿沿着一条土梗洒脱地走着。

收罢秋的旷野如硕大无边的棋盘。

被风吹折的秸杆七零八落地躺在地里,等待拖拉机的深埋。

黄色的、棕色的、白色的十几头牛正自由自在地徜徉在棋盘上。

黄牛和棕色的牛吸收了阳光的暖色,牛背上放射出绸缎一般的丰润而富丽的光泽。

白牛的反光则刺人的眼睛,让人不敢直视。

它们毫无顾忌地垂了头,慢腾腾地用前蹄刨着脚下的秸杆,伸出试探的双唇选择自己的美食。

这些没有思维的牲畜只着眼于眼前的事情,并不象来到它们跟前的这位女子既珍视过去的经历,又渴盼明天的美景。

长红在哪里呢?文景站在个高渠棱上举目四望,终于在渠埂下的一堆玉茭秸杆中发现了吴长红。

他正铺着从前的那件军大衣,做白日梦呢。

“长红!”文景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轻轻地踢了踢他的腿。

在西山矿上时,本以为她对他的情分已烟消云散了,没想到自从今天吴顺子出现在她需要帮手的时刻,往日情思又象潮水一样漫过了心田。

现在见到他的人,更有一种想上前抚摩的柔情

——当然,她知道如何掌握伦理规定的分寸,他(她)们之间已经戏剧般地变成大嫂和小叔子的关系了。

吴长红坐了起来。

他强睁双眼,在阳光下迷迷怔怔地打量着这位手持白麻纸、花小包的俊秀女子。

“你哥哥给你的信。

”千言万语,只能这幺开头了。

文景忙从内衣口袋中掏出两封信来,将其中一封递给吴长红。

吴长红象不认识这略带城市风韵儿的女性是谁似的,把眼睛瞪得老大。

将文景从上至下审视一番,这才慢慢腾腾地展开那信来。

长红在读信,文景在看长红。

他胡子拉碴,头发快锈成了毡片。

好久未洗的蓝衣服上粘满了尘土和柴草棒儿。

看上去比他大哥还老相哩。

怎幺会落魄到这种地步呢?

吴长红读罢那信就撕了个粉碎。

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一手提了军大衣、一手握了牛鞭就要走人

“长红!”文景猛可里喊了一声。

可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要说些什幺,还能说些什幺。

“别说我没钱,有钱也不敢借给你!”吴长红负气地背对着文景,变声变调道,“三年前得知你娃儿病了,我好心好意送去一百元钱,怎幺就变成了贿赂?没有你的揭发,我会是今天这下场?——哼,你嫁谁不成,偏偏瞄准了我大哥?你让我们弟兄三人怎幺往一张饭桌前坐?——真算我当初瞎了眼!”

“这末一句话正是我要说的!”文景听了,又羞又恼。

她没料到是这种结果,一时语塞。

她呼一下转身便走。

直到这时,她才认清吴长红是这样一种男人,他只考虑自己需要什幺,而不想他所恋爱人是什幺处境。

文景早听说由于吴长红的落选,吴长方失掉强有力的羽翼。

新上任的村长吴二货不随他的指挥棒儿转,两人屡屡闹意见。

后来乡里的干部也是支持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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