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400-401）（6/7）

刘瑾‘稳中求胜，借力打力’、‘静观其变，待敌自’的那套本事已学了个七七八八，虽说见识上可能还有差距，但应该相距不远，这次西行一路，他又是‘听壁’、又是‘激将’，花样翻新，连断洪苏三案与郿县一夜三命案，还克制住了自己搂钱的欲望，折服陕西藩臬二宪，丁寿不禁有些飘飘然，当他将自己审案节事无巨细奏报京师洋洋自得时，刘瑾的手段再次抽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圣上批旨：各处镇守，皆许便宜而行，如巡抚都御史之任，预刑名诸政。

丁寿不用多想，就知道这旨意出自何，难怪刘瑾对陕西的一个命案如此上心，原来是以此案作为由，以小博大，高啊，真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丁寿知道弘治末年曾有一个案子闹得沸沸扬扬，周王府宗支胙城王府辅国将军朱同铋听信地方百姓王瓒张秀等挑唆，起了放贷的买卖，只不过他这生意做得极不厚道，你说你不缺钱，没关系，我非借你不可，等银子放出去后，没到偿还子就开始收债，利息加倍，这还不算最缺德的，有个叫祁奉的厨子被忽悠着借了钱，中间经了王瓒等的手，到自己手里就只剩下两成了，这帮孙子吃相太难看了，气得厨子他爹祁祥直接拦了河南镇守太监刘琅的马告状，这位刘太监也不含糊，立即把王瓒等抓来痛打一顿，追缴非法所得，还给当事，碍着老朱家面子，刘琅也没把朱同铋怎么着，可是朱千岁算是记了仇了。

报复的机会来得很快，周王府另一宗支汝阳王府（周王家里真不消停）辅国将军朱同钋于宫中拘留乐窦淑秀，兴许俩是真，可大明朝连官员娶乐都要挨板子，你丫这么明目张胆的不是给主子脸上抹黑么，刘琅把这事告诉了周王朱睦shěnsǔn，自己家的事你这一家之主得管管，朱睦shěnsǔn便传谕让朱同钋把窦淑秀给放出来，一个贱籍子玩玩就得了，别玩出真感，无论刘琅还是周王，都没把这事当成个大事，偏偏这事上出了褶子。

生命诚可贵，价更高。

辅国将军朱同钋与乐户窦淑秀肯定是没读过三个多世纪后那位匈牙利诗的《自由与》，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为了伟大的舍弃宝贵的生命——自挂东南枝，双双殉。

现成的把柄送到手里，朱同铋肯定不会放过，他倒还有点理智，没敢以下犯上直指本宗亲王，但却将周王府的两名承奉王满杨铸给捎上了，说他们伙同刘琅死朱同钋，又言刘琅在河南如何贪横，又怕事闹不大，还说王满杨铸二渎已薨的周惠王朱同镳宫眷，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大明以仁孝立国，宗室们杀放火或许能活命，悖伦常必死无疑，王府承奉如果真的辱先王眷，朱睦shěnsǔn这个现任周王绝对不会好过。

who怕who，对方既然撕了脸，刘琅和朱睦shěnsǔn也不含糊，来啊，那就互相伤害吧，二共同上奏辅国将军朱同铋三项大罪：一立乐为夫；二殴致死；三尝舅母，请陛下最好砍了这个王八蛋的，留着他只能给朱家丢。

弘治皇帝朱祐樘被河南这帮亲戚给闹腾得不要不要的，传旨司礼监、大理寺、锦衣卫会同河南巡抚韩邦问共同鞫问，查案结果很喜感，两边说的没一句是真的，可这么一大批出了京，要是不查出点什么给皇上，显得大家多那个啊，可要是查得了，会不会违背陛下的亲亲之意？弘治爷对亲戚的宽容可是出了名的……凡事都要掌握个‘度’，专案组的这几位搜肠刮肚，罗列出朱同铋四条罪名：他妈霍氏僣用龙床，盖房子侵占三皇庙地界，招娼优聚集歌舞，以私忿捏词赴京渎奏，有违祖训，至于其他放印子钱的事一句没提。

至于弹劾刘琅的罪名一是费；二是送骆驼给郡王还敢收钱；三是以秽行污蔑宗支；还有最重要的一条，‘妄受民词任决断’，要不是你个没蛋蛋的没事接百姓状词，大家会折腾这一趟么！彼此弹劾都是奔着让对方砍去的，落到纸面上就这点事，弘治爷都懒得搭理，都察院的意思周王和朱同铋赐敕示惩，刘琅换个地方当差，王瓒张秀这些群众里面的坏分子谪戍地方，至于发去哪里根本不重要，哪怕是判个彦克拉山岭瘪茄子沟，也不会让他们真去，找个由赦免就是，这样处理皆大欢喜，顾及各方利益，连升斗小民都考虑了，谁也没受什么损失，完全体现了‘众正盈朝’的内涵，全国百姓应该再接再厉，团结在朱祐樘陛下周围，将‘弘治中兴’的美好局面可持续发展下去，末来的大明天下定然是一片光明。

百官的计划是可行的，只是具体作时忽略了一个小细节，忘了告诉王瓒他们即将到来的大赦，其实也不怪这些民之父母，亲爹妈也不会把所有的心里话都告诉孩子吧，老子们把路都铺好了，你闭着眼睛走下去就是，哪有那么多心思，可王瓒几个毕竟不是亲儿子，理解不了父母苦心，还没等到赦免子呢，便为了争取立功表现出朱同铋更多的不法猛料。

单这几个小子空白牙，不过大个动静，联合调查组们一句‘勘既无实’就回了，可世上的事总是按下葫芦浮起瓢，河南镇守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