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章 公义私情，如此而已（2/2）

谈阔论，一是防着郭嵩焘“端茶送客”，二是无论如何要拖到晚饭时候。

讲到兴处，左宗棠突然说道：“筠仙，前不久，湘文庙忽产灵芝，这件事，你晓不晓得？”

这件事，郭嵩焘是晓得的。

郭嵩焘的胞弟郭昆焘专门写信告知乃兄此事，认为此乃郭嵩焘在北京“开府”的吉兆。当然，这种说法，只好在至亲好友中流传，不宜宣之于外；不过，郭嵩焘心里面还是很得意的。

其实文庙产“灵芝”，分属寻常。因为文庙虽然高大，但多光线暗，地气湿，湖南地方炎热，雨水丰沛，文庙边边角角的地方，更容易长出植物，所谓“灵芝”，有时候不过各种颜色形状的蘑菇罢了。

但这个时代的们，遇到这种事，按照当时的政治理论，是一定要“附会”的。

郭嵩焘点了点，说道：“我听说过。”

左宗棠说道：“这是天降祥瑞，正应在你我二身上！”

郭嵩焘一怔：“哦，怎么说呢？”

左宗棠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封一等恪靖伯，以元戎西征；你出任顾问委员会主委，铁路、国债、奉恩基金，‘三大件’在握，咱们老哥俩如此勋名事业，湘地方自然荣于上天，气感知，乃生祥瑞！”

郭嵩焘没有料到，左宗棠也来抢这个“灵芝”；转念一想，这实在理之中，“左骡子”不来抢才怪呢。但左季高居然肯和他分润荣光，讲出去，可是天大的新闻，放在以前，这是根本不能想象的事。

“三大件”的说法，也是第一次听说。

于是郑重点，脸上总算露出了笑容。

终于拖到了晚饭时分，郭家只能留客用饭了。

郭府家庖所出，非常简单，不过一味湖南腊，一大盘去骨，再加一大海碗的酸菜炖条。但左宗棠稀里哗啦，吃得非常尽兴。这一来是因为他虽然经手军费无数，大大“有钱”，但却从不讲究享用馔饮；二来腊、去骨乃是“乡味”，很对他的胃；三来，要给主面子。

吃完了饭，喝过了茶，“左骡子”再磨叽，也得告辞了。临行前，左宗棠喊了声“来呀”，堂下材官赶快上来，递上一个红封套。左宗棠接过，转身双手奉上，说道：“京中米珠薪桂，居大不易。不腆之仪，聊表心意，务请赏收。”

左宗棠的钱，郭嵩焘是不会要的，但当着顺天府尹和大兴知县两个官儿，不好推来推去，失却体统，就先收了下来。

送走左宗棠之后，郭嵩焘拆开红封套，见是一张一万两的“阜康”的票子，于是换了一个白封套，重新装好，派连夜送去了贤良寺。

按照规矩，郭嵩焘是要“回拜”的。郭嵩焘履行了这个义务，但却专门挑左宗棠进宫陛见、不在贤良寺的时候“回拜”。

意思是很明显的：往恩怨已化烟灰，不萦于心；但重新成为知己，是没有可能的。今后郭、左之间，只有公义，没有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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