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3/6）

。倘使他对你说，你不答应他，他就要自杀，你又怎样

办？”龚德婉又用话来她。

“这又是你自己的经验吧。不过我想这种话一定是说来骗的。哪个肯为着一个自

杀？”李佩珠笑着分辩道。众又笑了，只有周如水的笑是苦笑。

“佩珠，你真聪明。”龚德婉红着脸报复地称赞道。“倘使真有为你自杀，你竟然这

样忍心吗？真是罪过。”

“婉，不要再跟我开玩笑了。我想绝不会有为了我自杀的。即使有那样的，也只能

怪他自己不明白，跟我并没有一点关系，我当然没有错，”李佩珠坦白地说。

龚德婉觉得再没有话可以难住她了，就说：“你没有错？

你生得这样逗，这就是你的错。你看那些生得丑陋的，有没有为她们自杀？”

“呸。我不再和你说。”李佩珠红着脸吐出这句话，就埋下去，故意翻看手里的书。

周如水坐在吴仁民的旁边，他默默地想着一些可怕的事，他的身子像发寒颤似地抖起

来。他清清楚楚记得那一句话：“我当然没有错。”他想：你没有错？我就自杀在你的面前

给你看。

周如水的心在这个房间里只有吴仁民一个了解。而且吴仁民也感到了周如水的身子

的战抖。吴仁民起初差不多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李佩珠的脸上，直到她说出那句话埋下以

后，他才注意到别的事。他的第一个思想是：周如水简直是睁起眼睛在做梦。他很可怜周

如水。他的第二个思想是：假使我来进行，看我能不能够把她弄到手。他又看她一眼，她正

埋着翻读手里的那本书，时而把眼珠往上面一闪。

那一瞥从额前短发下面露出来的晶莹、活泼的眼光。她比熊智君健康，可。这一个念

就使得他的全身发起热来，从脸上热到身上。但是第三个思想又来了。他的眼前出现了熊

智君的凄哀的面庞。他明白他已经有了熊智君，已经答应了把他的一切献给熊智君，他不能

够再别的了。他这样一想心就渐渐地平静了。在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周如水的战抖。

他渐渐地从周如水的瘦脸上又体会到这个被单恋所苦恼着的男子的心。他知道李佩珠的

对于周如水是怎样地可贵。他甚至不敢想有一天周如水知道自己的事完全绝望以后会有

什么样的结果。

“如水，”他怜悯地在周如水的耳边低声唤道，又轻轻地用手去触周如水的膀子。

周如水把脸掉过来，满脸都是黑云，眼睛里出来忧郁的光。这使得吴仁民也害怕了。

“那眼光在问：——什么事？……？……吴仁民想：难道可以告诉他，你对李佩珠的

恋完全绝望了吗？他不能够。他痛苦地把李佩珠看了一眼，又掉回眼睛来看周如水，同时

轻轻地在周如水的肩上拍了一下。

周如水懂得他的意思，脸上又起了一阵痛苦的拘挛，他几乎要哭出声来，却又被一阵笑

声打岔了。

原来在他们用眼睛谈话的时候，张小川忽然拂了拂他的袍子，用庄严的声音说：“你们

的心肠也太狠了。你们看见别自杀也不肯救他，还说自己没有错。幸好我不是那种没

有志气的男。”

龚德娴先抿嘴一笑，接着就说：“小川先生，你不要这样说。那一次我就看见你跪在姐

姐的面前，姐姐躺在床上，脸向里面，你对她在说什么话。我不留心地走进来，就看见这个

景。你连忙装出来在地板上拾东西，我也假装不知道。后来我看见你的眼角上还有泪珠。”

李佩珠第一个笑起来，后来连张小川夫也红着脸笑了。

“娴，你就在说谎。我们绝没有这样的事。”龚德婉带羞地责备她的妹妹。

吴仁民也笑了。这时候高志元从外面走进房里来。他未进屋先嘘了一气。然后他对每

个笑了笑，又张开阔嘴问：“你们在笑什么？笑得这样起劲。”

“我们在谈恋问题，”张小川笑着回答，他很高兴高志元来给他解了围。

“提起恋问题就叫我痛，”高志元把眉一皱这样说。

龚德娴移到床沿上去和李佩珠坐在一起，把椅子让给他。他把椅子略略向外一拉，就坐

下了。

“亚丹呢？”李剑虹问。

“不晓得他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今天还要去几个地方，”高志元粗声回答。

“高先生今晚上一定动身吗？”李佩珠接着问。“什么时候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