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难念的经（2/2）

孩子胖，也比其他孩子高，胸部发育得比陈萱萱还丰腴。发是天然的自来卷，又粗又密，但就是看起来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艾玲雯见只剩下她一个了，有些惶恐不安。陈萱萱柔声问她，“你是为什么没有写作业？”她“啊”了一声。陈萱萱又问，为什么没有写作业。她不答，害怕地看着陈萱萱。陈萱萱耐着子说：“我又不打你，又不骂你，你这么怕我嘛？你有什么就和陈老师说，我就问问你。”她这才放下警惕。“为什么没写作业。”“活。”“帮谁活？”“伯伯。”“伯伯？不是爷爷吗？也不是爸爸妈妈？”“是伯伯。”“你爸爸妈妈呢？”“都死了。”

“什么？”陈萱萱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但艾玲雯却看起来一脸平静，内心毫无波澜的样子，陈萱萱怀疑她不懂死的含义。

“那你爷爷呢？”“也死了。”“也都死了？”“嗯！”陈萱萱觉得不可思议，觉得艾玲雯没有听懂她问的话。陈萱萱叫艾玲雯回教室，临走时按惯例叮嘱艾玲雯以后好好学习，该写的作业还是要写，艾玲雯答应着回了教室。

陈萱萱向班主任张老师和班上的学生打听艾玲雯家里的事。一问才知道，这是个苦命的儿。

世上的事就有这么巧。

在陈萱萱还在读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回到村里，听到村民们围在一起议论，说上流江村翻了一个船，船上十六个都淹死了。不得了！等打捞出来一看，和麻拐（青蛙）一样，一串一串的，这个的手抓着那个的脚，挷都挷不开。

那时候陈萱萱还不信，觉得是假的，怎么可能死那么多，肯定是谣言。但大家都这么说，还说得很真，而且那个村就离陈萱萱她们村不远。陈萱萱问：“一船就没有一个会游水的吗？就都淹死了？！”

村民们说：“浸到水的，旁边有什么就抓什么，晓得游水有什么用？给别抓都抓死了！就像螃海（螃蟹）一样，哪个往篓子外面跑，就要给别的螃海拉下来。”陈萱萱联想起他们说得那句打捞出来一串一串的，挷都挷不开。觉得十分害怕，心里瘆得慌，就赶紧跑开，不听了。

但从那之后，镇上对船只的管控就变得格外严，码上经常有巡逻，而且从那以后渔船不准再载客，客船也必须配备救生衣，核载多少就配多少个。

时隔多年，陈萱萱都已经快要忘记了这件事，却不曾想到十年前那次溺水事故受难者的孤儿就在126班。

当年遇难的十六个里面就有艾玲雯的父母，当时的艾玲雯才三岁。她的爷爷不知何故也去世得早，至于是不是那次溺水事故中丧生的，陈萱萱不得而知。但年仅三岁的艾玲雯和十几岁大的哥哥成了孤儿，从此跟着伯伯寄篱下过生活。

她哥哥很了不起，努力读书考上了大学，靠自己勤工俭学给自己了学费和生活费，听说有时还会给妹妹艾玲雯买鞋子和衣服。

但这个妹妹呢，兴许是后天没有受到好的照顾和引导，就变得有些呆呆傻傻。她伯伯家里也并不富裕，家里也有好几个小孩子要养，对兄弟留下的孤儿，又不能不养，不然村里的唾沫能淹死。一个爹妈不在无依无靠的孩子，在别家寄篱下，总是有些讨嫌。

艾玲雯经常帮伯伯上山下地些粗活、累活，像扫地、倒垃圾什么的根本不算，她挑过尿桶，砍过柴，喂过猪，任劳任怨，从不敢偷懒。可毕竟不是她自己的家，表现好是应该的，表现不好或伯伯心不好，就要遭受各种冷眼和挖苦。政府每年的补贴，伯伯也总是在她面前说少，可她有什么办法，她还是个孩子，她需要一个地方容身。至于过得好不好，对她而言，那已经是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