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七章龙门街、牛肉馆、杂碎面、争（3/3）

牛面馆吃的，没花钱。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寒冬腊月，都不愿出门，唯独这面馆热气腾腾，香气四溢，主仆二穿着单薄，站在面馆前，踌躇不前，饿是真的饿，可没钱是真没钱，虽然一碗面只要十个铜钱，可也吃不起啊。

当时的掌柜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在看到这个落魄书生和仆之后，就给了他们一一碗面，少汤多面，羊杂碎和猪下水更是铺满了整个面碗，在大冬天里，主仆二一一碗面，就着大蒜吃的面红耳赤。

之后的一段时间，主仆二天天来，因为距离春闱科考还有几个月，除了吃面之外，也吃不起其他的，刚开始的时候，二没钱，只能蹭吃，而每次掌柜也不多说什么，看到二之后，就吩咐孙给他们送两碗面去，房巨鹿心中很难为，可在饥饿面前，文的那点儿风骨早已经没有了。

后来，房巨鹿开始摆摊给代写书信，以此来赚些银钱，终于有钱付账了，但是，每次他给钱的时候，掌柜的只收他三个铜板，而对此，房巨鹿在坚持几次无果之后，也就只能这样了。

从十二月份，一直到次年的三个月，四个月的时间，他在这里吃了四个月的面，一两餐，然后就参加了科考，中了，甚好，可他还是天天来这儿吃饭，别吃面十个铜板，他始终是三枚铜板。

之后，宦海浮沉多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来这里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到了最后，他都快忘记这汤面的味道了，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想起来的时候，再来这里的时候，却发现当年的那位老，早已经去世，而当年那位天天给自己端面，看着自己就脸红的小孩，也嫁为，成为母。

那一次，房巨鹿没有走进面馆，只是站在街静静的看着面馆，让下把多年前欠下的饭钱补上，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来过这里。

一个世家庶出的子弟，从习文到习武，从落魄书生成为一朝仆，期间经历了什么，值得说道的地方太多太多，房巨鹿从出生就跟斗，小时候跟家族嫡系斗，长大后跟一洲一郡的仕子斗，然后又跟天下仕子斗，朝为官之后，又跟满朝文武去斗，之后又跟他国斗，其一生敌很多，朋友却寥寥无几，能够称之为朋友的，早就化为一捧黄土了，只剩下他孤零零的活着。

然而，唯一能让他记住的不多，除了自己那个没读过书，却始终坚持让自己多读书的娘亲之外，也只有那个陪着自己从苏州一路走到京城的仆，还有那个给了自己一碗面的樊姓老和那个孙子都有儿子的。

小时候，娘亲健在的时候，经常在其耳边唠叨：“儿啊，不要争，该是你的就是你的，抢不来的，即便抢到了，也留不住的。”

“儿啊，娘让你读书，不是让你出地，只是想让你不被欺负。”

“儿啊，不要怪你爹，他也有他的难处。”

“儿啊，安心去考，考不中也没事儿，娘还在呢。”

“儿啊，你不该去争的。”

“儿啊......”

年轻的时候，房巨鹿没有去听这些话，他要争，不但要争，还要争更多的东西，别有的他要有，别没有的他也要有，可是，当他为夫，为父，站在权利顶尖的时候，他突然发现，高处不胜寒啊，想退已经退不下来了。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争的，若是当初，他听了娘亲的话，没有去参加科举，会不会现在过的很舒心一些呢，如果当年在遭遇抢劫之后，直接打道回府，会不会就不会出地呢，假如当初在来到长安之后，没有弃文从武从，一切会不会就会不一样呢，倘若......

早些年的那些，这些年里早已经被忘却，即便此时回想起来，也只能模糊的看到他们的身影，他老了，他确实是老了，老的都应该埋进土里了。

“客官，面来咯，您的米酒！”

店小二端着热气腾腾的杂碎面，来到桌前，轻轻放下之后，留下一句客官请慢用，就转身离去。

房巨鹿的思绪被打断，缓缓回过神来，低看了一眼眼前的面碗，不知道是不是热气太大，还是因为别的，房巨鹿微微眯起眼睛，拿起筷子，拨弄着碗里的面条，然后放下筷子，端起面碗喝了一面汤，随即放下筷子，喃喃道：“争了一辈子，那就再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