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之账(1-20完)(7/12)

料,辐射太强,足以杀死任何试图靠近的正常情感。

我们必须发明一套新的语言,一套能够安全处理这些“废料”的系统。我们开始将那些血淋淋的现实,打包、编码,转译成一种冷静的、充满仪式感的、甚至带有几分美学的符号。我们不是在疗伤,我们是在建造一座精密的心理避难所,用以抵御我们自己犯下的罪。

秋天把风送得很远。回到家,屋里还有一点白天残存的热。她去厨房接水,我走到客厅,把落地灯上的灯罩取下、又套上,像做一个简短的仪式。

“要不要……熄灯礼?”我问。“熄灯礼”这三个字从我嘴里出来时,我自己也笑了一下。她也笑,点头

我去按下那个总开关,屋里慢慢暗下去。黑暗落定时,我们站在客厅中央。窗外有远处路灯的薄光,把窗框切得很清。

“先坐一会儿。”她拉我坐到地毯上,背靠沙发。我们听见楼上有脚步声,像一只木箱在地面上拖。我的手掌贴在地上,摸到一粒忘了吸走的饼干屑。我

把它捏起来,放进口袋。一个小小的动作让我安心——现实没有消失,它只是熄灯了。

“谢谢你今天把我带走。”她小声说。那是指我从一场无聊的应酬中提前接走了她。

“也谢谢你愿意被带走。”我也小声。我们在黑里笑了一下,笑声很小,被地毯吸进去。

我知道,黑暗不是解决一切的灵药。黑暗只是给我们一段缓冲,让我们在不被观看的时刻,学会把手伸出去、学会说停、学会把“见证”放在“检察”前面。

我突然想起父亲。他一生不善言辞,翻土时总在黄昏。我有一回问他:“为什么偏要在天快黑的时候翻?”他没抬头,只说了一句:“土要凉下来,才好睡。”我那时不懂,现在懂一点了。

我们坐在黑里很久。久到我的眼睛也适应了黑,能看见她侧脸的轮廓,像一块缓慢呼吸的石头。我伸出手,在空中摸到她的手指。她的手指扣过来,扣得很稳。

“停吗?”她再次问。

“停。”我轻声。不是因为危险到了,而是因为我们已经抵达。熄灯礼到这里,不需要更大的结尾。

这便是我们“表面”的和解。一种精致的、充满仪式感的、对彼此罪行的共同赦免。我们不谈论戒指,不谈论瑶瑶的书房,不谈论那些碾碎我们尊严的笑声。我们只谈论“熄灯礼”,谈论“后台”,谈论“土要凉下来”。我们用这些诗意的、形而上的词汇,为我们肮脏的共谋关系,搭建了一个看似干净、安全的避难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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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回执

我姓秦。九月的第一周,我把一摞作业本拍齐,黑板擦靠在讲台角上,有粉屑落下来。我习惯在周记里写“家校沟通记录”,时间、对象、重点,像给自己做备忘。

“学生家长汪女士,沟通时间19:10,地点:走廊窗边。家长表达:希望孩子专注跑步,不参与礼仪队活动。家长态度:坚定、礼貌。”我写完,用红笔在“坚定”下面画了一条直线。

那晚家长会,我端着保温杯靠墙,看见她先到。她笑,但眼神不空。我注意到一个细节:孩子穿着一双新的白色运动鞋,鞋带打得很规整。

“秦老师。”她主动来打招呼,“礼仪队的通知我看到了,我们这边想谢绝一下。孩子腿脚容易紧

张,穿高跟鞋站三个小时不合适。”

“有些活动表面好看。”我对她说,目光落在孩子的白鞋上,“但对孩子未必是好事。”

她点点头,轻声:“我不想她太早学会‘好看’的代价。”

这句话让我心里一动。我以为我看到了一个正在努力保护孩子的母亲。

会后,她来找我,说:“老师,孩子的跑步您得帮忙盯一下,她最近喜欢动,动得好。”她说“动得好”的时候,手在空中比了个弧线。我点头,把这句原样写进了我的备忘。

离开前,我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慢慢走到楼梯口。父亲走在右边,母亲在左边,两人中间留一条窄的空道,让孩子在中间跳着下台阶。那条空道看起来像一条细小但坚固的护栏。

我当时并不知道,这条“护栏”,只是用来展示给世界看的。真正的洪水,早已从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淹没了这个孩子。我收到的“回执”,不是一份安心的证明,而是一份伪造得天衣无缝的、关于“一切正常”的假账。

第十二章·仍在进行

夜里我梦见一条很长的走廊。走廊尽头有扇门,门后不是宴席,是一块空地,地上铺着旧报纸。风从远处来,报纸的角翻起来,露出下面被压平的青草。我站在门口,没进去。我回头,看见他站在走廊半途,手里拿着一串钥匙,钥匙在灯下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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