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残花录,修整版(4)(3/12)

”她点点头,呼吸慢慢平稳下来,可我盯着屋顶,脑子里全是朱莉那句“你毕竟是外人”,看来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在干点什么了。

最近我去老卡特家取货时,看他家的孩子也确实有点不像话,亨利家的珍妮跪在地上擦地板时,老卡特的小女儿,11岁的卡洛琳穿着新裙子走过,皱眉瞧着她,低声说:“你这脏东西,擦得跟你的脸一样黑!”

珍妮手一抖,水桶歪了点,溅了几滴在卡洛琳鞋上。卡洛琳尖叫:“你敢弄我!”

一把揪住珍妮头发,把她脸按在地板上,鞋尖踢在她腰上:“舔干净!”  珍妮挣扎着喘气,卡洛琳冷笑:“半白的野种,还想学白人?”

亨利的黑白混血女奶妻子洁琳端着茶盘进来,低声求:“小姐,别打她!”  卡洛琳甩手给洁琳一耳光:“管好你自己,贱货!”拂袖而去,留下珍妮蜷在地上抽泣。

卡洛琳看见我在旁边看着,也是对我一脸不屑地说:“红番,别觉得我爸夸你两句文明人,你就真跟我们一样了,你现在要是敢碰我一下,就应该被扔进海里喂鲨鱼。”

萨凡纳的冬天越发冷了,店铺外的街头乱得像开了锅。民兵和私人武装的脚步声没日没夜地响着,码头区的空气里除了咸腥味,还多了股火药味儿。我平时跟朱莉、乔伊、威廉这些混血朋友走得近,他们的朋友和亲戚里,最近真有人因为跟北方来的废奶主义者合伙帮奶隶逃走,被民兵抓起来枪毙了。

听说有个混血汉子,前几天还跟乔伊一块儿送过烟草,结果昨天在码头和几个北方来的人被民兵当场崩了,一个和朱莉认识的自由黑人被民兵怀疑,也被吊起来绞死。朱莉那天送菜时,低声跟我提了句:“民兵说他藏了个逃奶。”她眼底闪着害怕,可语气还是硬邦邦的,像在憋着气。

可我总觉得未必是真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民兵们高度紧张之下,必须得杀几个意思意思,就像中国俗话说的“杀一儆百”一样。

乱劲儿连累得我这店里也不安生,连续好几波武装民兵闯进来,仔仔细细搜了好几遍。他们端着洋枪,靴子踩得地板咚咚响,翻箱倒柜,连库房里的茶叶麻袋和胡椒木箱都被捅了几刀,弄得满地都是碎末。

第一次来的时候,领头的民兵是个满脸胡子的家伙,他瞅见斯蒂芬妮站在后院,金发蓝眼,皮肤白如棉纱,端起枪指着她,吼道:“这哪来的白人娘们儿?你拐来的吧!”

我赶紧从柜台下掏出斯蒂芬妮的买卖合同,递过去,低声说:“她是我的奶隶,正经买的,这是合同。”那民兵接过纸,眯着眼看了半天,又拽起斯蒂芬妮的胳膊,瞧见她胳膊上那个“r”字烙印——逃跑者的标记,才骂骂咧咧地说:“长这么白,原来是个黑鬼,跑过一回啊,怪不得。”他甩下合同,带着人走了。  斯蒂芬妮被这一吓,脸色苍白的像宣纸,身子抖得站都站不稳,缩在后院角落,低声呢喃:“主人,他们要杀我……”

我走过去,低声说:“别怕,有合同在,他们不敢动你。”她点点头,眼泪挂在睫毛上,可那蓝眼睛还是盯着门口,像怕民兵随时冲进来。那“r”字烙印,以前是她耻辱的记号,如今倒成了保她命的证明。我心里暗想,这世道真是怪,羞辱她的东西,反倒救了她一回。

民兵来搜了几次后,我这店算是被盯上了。他们虽没抓到啥把柄,可总拿怀疑的眼神扫我,嘴里嘀咕着“红番”“外人”“北方嫌疑”“加拿大的杂种”之类的话。

我对美国南方的奶隶制很陌生,对美国北方搞得废奶主义也一样很陌生。  在我看来,长幼尊卑天经地义,下人干活,主人管着,不是挺正常吗?况且那些黑奶一个个黑得吓人,五大三粗,眼神凶得像野兽,白人监工天天跟他们混在一块儿,就不怕哪天被反咬一口?我瞧着都觉得瘆得慌,可南方人却把这当命根子,动不得,碰不得。

再说我在这儿能站住脚,全靠老卡特先生救我于危难。年初我为朝廷买军火,跟张买办闹翻,他们把我扔在美国不管死活,幸亏老卡特先生收留我,在此落脚,如今我生意做得顺,美人在怀,全是他的恩情

从中国人的规矩里来说,为人得知恩图报,他就像我的主公,我得忠心事主,他既然赞成南方这奶隶制,我就算搞不清咋回事,表面上也得跟着点头,不能随便唱反调。正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理当如此。

这天傍晚,斯蒂芬妮站在旁边,手里捏着抹布,低头偷瞄我一眼,低声问:“主人,那些民兵……还会来吗?”她声音细得像蚊子叫,眼底满是害怕。  我看了她一眼,低声说:“不好说,可有我在,他们抓不走你。干好活,别乱跑。”她点点头,可那眼神还是紧绷着,像外头的马蹄声随时会冲进来。艾米从前厅扫完地回来,小身影缩在门口,低声说:“先生,我扫完了。”我点点头,她就抱着扫帚跑回仓库去了。

晚上睡下时,斯蒂芬妮钻进我怀里,低声说:“主人,我听话,您别让我走……”我搂着她,低声说:“不会,你这么美,我喜欢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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