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残花录,修整版(12完)(6/19)

手,旁边一个年轻士兵打开箱子,掏出几件旧衣服和那本黑封皮圣经。士兵随手把圣经扔桌上,封皮拍出“啪”的一声,灰尘飘起。我心头一紧,暗骂这帮北军佬要是拆了夹层,我这趟就算完了。

中校拿起圣经,掂了掂,皱眉:“书?还信教?”他翻开几页,纸边泛黄,像是码头旧货摊的货色。他指尖在封皮内侧摸了摸,眼神狐疑:“梅蒂斯人,嗯?看你这张脸,混了点东方的血吧?夜莺号是邦联的船,你知道他们在干啥?”  我摇头,装傻,声音压得更低:“先生,我就是往锅炉里加煤的,船长不跟我说啥。家里五个弟妹等着吃饭,我只想赚点钱寄

回去。”我故意夹杂一句法语:上帝指引我。牧师教的。”

他冷笑,盯着我,像在掂量这话真假。突然,他从桌上抽出一把小刀,刀尖挑开圣经封皮的内衬,动作慢得让人窒息。我屏住气,夹层是邦联工匠做的,纸张压得极薄,藏在封皮和书脊的夹缝,连针都插不进去。安德森说过,除非把书撕烂,否则看不出破绽。可要是这中校真撕了,我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刀尖划过封皮,发出轻微的“刺啦”声,中校眯眼,凑近细看。封皮内衬微微鼓起,但胶水粘得严实,像是印刷厂的粗糙工艺。他用刀尖戳了戳,没戳透,哼了声:“这破书,装得还挺结实。”他又翻到书脊,敲了敲,书脊硬得像木头,没异样。他抬头,眼神扫过我的脸:“你这红皮猴子,真是个苦力?”

我低头,装出吓破胆的模样,声音发颤:“先生,我不识字,圣经是牧师给的,说能保平安。我就想回家,求您放我一马。”我故意让肩膀抖了抖像是吓得要哭了,暗自祈祷他别再折腾。

中校皱眉,刀尖在桌上划了道痕,盯着我看了半晌。油灯的火苗跳了跳,影子在他脸上晃动,像在掂量我的命。他终于把圣经扔回桌上,封皮拍出闷响:“没啥可疑的,非白人,估计就是个干活的。”他挥手,语气不耐:“滚吧,别在这浪费时间。”

士兵推我回拘留所,我腿软得直哆嗦,心跳还在嗓子眼。回到稻草堆,我缩在角落,暗骂自己命大,洋人瞧不起非白人,倒是救了我一命。

可中校那刀尖划封皮的瞬间我脑子里全是米娅的样子,她还在萨凡纳等我,我不能在这栽了。

接下来就是度日如年的坐牢,开始的几天狱卒每天都对我和几个黑人船员骂骂咧咧的用棍子打一顿,喝墙上滴下的露水,吃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糊糊,我完全没胃口,勉强塞了几口就吐了。

但我比那几个黑人还是好一点,他们是真没办法,只能忍着。等看守们打累了,我偷着用内衣里带着的钱,把还剩下的200多法郎都交给他们,看看给我换个好一点的环境,和像样点的饮食。这些监狱看守比北方海军的人要更加见钱眼开,也更好打交道。

过了几天给我换了一间环境过得去的单人牢房,但大小也就和棺材差不多,每天能得到几片黑面包,几瓶淡啤酒,几个煮熟的土豆,但我放弃了去监狱庭院里放风,这里的白人囚犯和黑人囚犯,各自按肤色拉帮结伙,对我态度都不好,我只在牢房里来回如老鼠般转圈活动。想起水浒里那些好汉们被充军发配的日子,有钱能

通神,到哪都一样。

1863年3月初,被关了整1个月后,北军放了我和几个黑人水手,理由是“无

军事价值”。马肯森和其他白人船员被送去战俘营,估计得蹲到战争结束。我提着行李箱,里面的圣经完好无损,走出拘留所,纽约的街头喧嚣扑面而来,马车铃声、码头人的吆喝、街角卖报童的叫喊,混成一片。空气里飘着烤栗子和煤烟的味道,街上的行人裹着厚大衣,步履匆匆,女人们撑着伞,裙摆拖过石板路,留下一串泥痕。

出来后,一个在船上和我说过几句话,被一起关进去的黑人船员,还挺担心我是不是被看守拉出去单独审讯,他以为我也被当白人船员遭到严刑拷打了,我笑而不语的走开。

我穿好黑色的破大衣,决定在纽约多留几天,要是匆忙就走反而会显得更加可疑,不如先假装找活,顺便看看这北方自由州的日子是个什么样。

我把行李箱寄存在码头一家破旅店,租金贵得像敲诈,在纽约的黑人区和穷白人区晃荡。黑人区在五点区,木板房歪歪斜斜,空气混着煎鱼、玉米饼和湿衣服的霉味。黑人小孩光着脚在泥泞里追闹,黑女人们提着水桶,边洗衣边唱灵歌,歌声哀怨,像诉说逃奶的苦。街角几个黑人搬运工蹲着,抽廉价烟草,抱怨工钱低、工头苛刻。

一个叫约瑟的黑人搬运工,皮肤黑得发亮,额头有道旧疤,朝我搭话:“兄弟,你这张脸不像本地人,哪来的?”我低声答:“魁北克,找活。”

他递根烟,苦笑道:“自由州?听着好听。林肯说我们自由了,可还得跟白人隔开,住这破地方,白人区不让进。白人警察天天盯着我们,像防贼,稍不留神就说你图谋不轨,吊树上没人管。去年有个兄弟多看了一眼白人小姐,晚上被拖出去,吊在码头,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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