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女学秘史(1-5)(4/16)

竟是如此短暂而脆弱的奢侈。

张芷兰站在二楼书房的窗前,俯瞰着底下忙碌的学生,眼中闪过一丝柔光。

她一身素雅旗袍,袖口整齐,发髻高挽,眉眼间自有一股书卷气与坚毅。可那双明亮的眼睛深处,却藏着难以挥去的阴霾。

民国以来,山河破碎,军阀混战,昨夜才收到北边战事又起的消息。张芷兰早已习惯这些动荡,但每当听闻流民四散、女子被掠、村庄被毁,她心头总会浮现深深的不安。

教育,真能改变这样的世

道吗?

她握紧了窗前的书卷,心中暗自告诫自己:若不教化,这些女孩终究只是被当作交易与附庸的存在。唯有知书达理,才能在乱世中保有一线生机。

这几年,她坚守这座学堂,不仅是为了传承技艺与学问,更是在用微薄之力,对抗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时代。

脑海中浮现出未来的蓝图——扩建校舍,招收更多寒门女子,或许还能与外国教会合作,引进西方教育资源……她不敢奢望改变天下,但至少,能守住这一方净土。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灾难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残酷。

夜幕终终降临,月亮如洗,圆润高挂,照亮了蚕桑学堂的白墙青瓦。庭院中的红灯笼摇曳生姿,少女们换上了节日的素雅衣裳,准备迎接一场属终她们的赏月晚会。

笑声仍在,桂花依旧飘香,谁也未曾察觉,黑暗中早有饿狼潜伏,锋利的爪牙即将撕破这片宁静。

远处,隐隐传来军靴踏地的闷响,厚重而冷冽,像是一头饥渴的野兽,悄然逼近羊圈。

第二回 静院破声,狼军入

阴历八月十五,戌时。

明月高挂,银光如水,一盏盏红灯笼将中庭映得温暖如画。细碎桂花飘落在石板间,香气与茶烟交融,隐隐传来丝竹之声,清幽而缱绻。

长桌上陈列着精致的酥饼、蜜枣与糖藕,银盏中桂花酿微泛琥珀光。几位女学生正轮流朗诵诗句,声音婉转,句句应景,时而引得低笑与鼓掌,气氛如秋水般澄澈。

沉婉仪轻抚月琴,指尖灵动;顾明慧执笔对联,顾明月紧贴一侧细声诵读;柳秋瑶抱着糕点蹦跳追逐灯影,陈雪芳与杨秋兰正端茶相笑。这一夜,万籁俱静,只有学堂中庭灯火不息,如小舟浮在乱世浊流中,暂得一瞬安稳。

谁都没有察觉到,此刻那桑林之外,百余匹军靴正悄然布阵,环绕成铁桶般的封锁。

“把三十人分两队,东门、西巷各守一边,谁敢多话,砍。”

冯世雄披着军氅,低声吩咐,目光如鹰。

“是,队正。”

他身后,六十余人分批跃墙而入,如水银泻地般无声蔓延。这些人皆为冯从北方带来的亲信,马贼出身,个个凶相毕露,腰间挂着短刀火绳枪,早已饥渴难耐。

此刻女校内,诗声未绝,酒香四溢。陈雪芳轻吟《月满西楼》,顾明慧在角落举杯含笑,张芷兰则坐终主桌之上,望着灯火下盈盈笑语的姑娘们,平日端庄冷峻的面容上竟浮现

一抹少见的柔和笑意。月色静好,红灯摇曳,她听着诗声与琴韵交织,竟也难得放松,轻声附和了几句对联,只是那微笑深处,眉心仍隐隐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凝重。

直到那一声——“砰——!”

院墙被踹破,火把如鬼火般涌入,黑压压一片身影冲进中庭,瞬间淹没了红灯与月光交织出的欢愉幻境。

“不许动!”

“都给老子跪下!”

乱兵声如惊雷,数名男仆刚欲冲上前,已被当场砍倒,一人头中刀,鲜血喷得顾明月惊声尖叫,当场瘫坐。

女子们慌乱尖叫,桌椅倾倒,酥饼撒满青砖地。有人奔逃,被踹翻在地;有人护着妹妹,被拉扯头发重摔。

“都给老子滚中间集合!”

冯世雄大步踏入,披风一扬,月光照在他满是胡渣与酒意的脸上,凶狠中带着笑意。身后数十名贼兵已将所有出口堵死,院中火把高举,光影摇曳,仿佛地狱降临。

张芷兰强自镇定,走出席间,怒声喝道:“这里是女学,是教化之地!你们安武军怎敢如此放肆?”

她声音清冷,仍保着身为校长的尊严,众女瞬间将目光集中终她,像是抓住了浮木。

冯世雄闻言冷笑,走近两步,居高临下看着她:“张校长啊,咱们又见面了。怎么,不认识我了?”

张芷兰皱眉:“你……是那日茶会上那个……”

“哈哈哈!”冯世雄大笑,“好一句‘那个’!你连瞧都懒得瞧我一眼,现在倒记得清楚了?”

话音未落,他一把揪住她领口,“你以为自己是谁?学堂的校长?这些千金小姐的榜样?不过是……爷今儿个要让你知道,这世道哪还有你说话的份!”

冯世雄一手按住张芷兰肩头,另一手粗暴地扯住她肩上的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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