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记 第二部(37-40 [第五卷])(16/18)

好追回。没有比这个更讽刺的了。

但石厌尘更愿意相信埋尸于彼岸花下的版本。她需要它,需要一个为她不幸童年负责的恶徒。她需要自己的父亲就是那个恶徒。

石世修长叹着,将脸埋进手掌中,双肩垂落,似极疲惫。

“我不是什么好父亲,韫辉诞下双胞胎之后,我一直希望有人告诉我那非我之过,不是我德行有亏、少行义举所致;如今想来,是过于懦弱了,但那会儿我想不到这些。我的妻子不但生下女儿,还是一对灾星,我只能按古法处置,要不两个同杀了,要不便藏起一个来。”

以于好一介孤身漂泊、无权无势的异乡女子,纵使貌美,也无法在世族门阀内唤雨呼风。她能带石厌尘走出幽闭处、使两姊妹见面游玩、培养感情,只有一个可能,必是石世修默许如此。

他以宠幸新人为借口,释放了一直以来不见天日女儿,使她重回阳光下,无奈早已扭曲的幼小心灵并不领情。而男人对少女的迷恋宠爱,似也蒙蔽了锐眼,直到于好离开之后,事情渐渐不对,他才意识到她对他女儿的亲切教导,或许不像表面上的那般纯良无害。

“她学会了阿好所有的手段,特别是对付男人。”自掌间透出的闷钝哑嗓明显压抑着痛苦,耿照能懂他何以不欲示人。“她像阿好那样深深了解自己的魅力,并且不吝使用,如使剑般擅于诱敌深入、声东击西,引得你疲于奔命,最后只能任其宰割。

“她喜欢看猎物缓慢的、痛苦的流血而亡,这点也像极了阿好。还有武功。”

石世修告诉他,于好并非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少女,她那蛇一般修长白皙的妖娆胴体分明久经锻炼,浑身上下毫无余赘,美丽中透着难以言喻的危险,令人为之深深迷醉。能从千里之外的南国流浪至此,保有处子之身到洞房花烛夜,少女的武功非但不差,甚至好过石世修所知的多数江湖侠女

只是于好几乎不通央土官话,连识字都是石世修教的,再加上南方武脉驳杂繁

复,石世修所知有限,直到她离开舟山之前,都无法准确交待来自哪里,武功又是得自南陵何派的传承。

“……不是出产彼岸花的地方么?”耿照有些惊讶。闺名“韫辉”的石夫人同样出身玉京世家,是有武学底子的,连她都捱不住彼岸之花的荼毒,于好却能处之泰然,少年以为两者该有些渊源才是。

“我本来也这样想,然而并不是。”石世修坐起身来,控制轮椅来到书架前,取下一本札记扔给耿照。题有《阜东志远》四字的手抄本不新不旧,狂放的字迹宛若剑斫,与碑冢正面、山下牌楼的如出一辙,肯定是石世修的手笔。

“这部方志成书距今起码三百年,正本不在此间,是我想方设法抄来,乃彼岸花最早出现在舟山的记录。书里头管叫‘曼殊沙华’,与如今佛典惯称的曼珠沙华不同。”

昔年白玉京尚在之时,石世修便醉心于追索黑色彼岸花的下落。

此花早已在南陵绝迹——后来阿好也证实了这点。她虽听过彼岸之花,却没见过,这在南陵更像是小孩的床前故事——以“通天博学之士”自居的少年贵族博览群书,甚至翻过外人难见的皇室馆藏,终于找到这部《阜东志远》,再次读到关于“曼殊沙华”的记载,历经无数挫折的寻宝之路终于露出一线曙光。

“‘再次’的意思——”耿照好奇心起:

“山主首次读到‘曼殊沙华’,是在哪本书里?”

石世修微露一丝赞赏之色。“金貔朝的起居注。成骧公舒梦还受昔日旧部谋叛所牵连,被贬回渔阳封地的同一天,武皇承天下令焚毁御林里的‘乌血曼殊’,显然此花与这对君臣的某段过往有关,为防睹物思人,更宣示绝不原谅骧公的决心,武皇承天烧尽皇家园林里的彼岸花,象征割袍断义,非至黄泉永不相见。”

而《阜东志远》提到武皇承天与成骧公少年时,曾联剑游于舟山,开国后为纪念这段友谊,圈起方圆两百余里的范围,划为御苑,在此建立行宫,宫中遍植曼殊沙华云云。

“但舟山之上,从来就没什么离宫,不惟无有遗址,我翻遍了金貔一朝所有的宫廷记录,都没有修葺、乃至维护舟山行宫的支出记载。换句话说——”石世修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耿照轻轻击掌,接口道:

“行宫是假,圈地才是真,为了不让任何人接近彼岸之花。”

“对不?任何脑袋没被驴踢了的人,都能得出这样的结论。”石世修陶然道:

“这几乎证明了我的猜想:武皇承天与骧公在

此武功大成,借彼岸花突破肉之限,晋至被称为‘昭明境界’的绝顶武境。

“然此花于人有大害,武皇遂圈起舟山,避免百姓误入,直到成骧公被贬回渔阳。表面上焚毁御林的彼岸之花是恩断情绝,实则埋下伏笔,哪天可以拿寻花当借口亲至渔阳,或让舒梦还奉花回京,毋须等到黄泉才能相见。”

廿七座骧公手书的云纹碑冢,绝对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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