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记 第二部(62-64 [第九卷])(9/20)

耿照。”少年抱拳一揖,和声道:“血使大人,我也不想伤你,莫要逼我用强。我敢以七玄盟主的身份担保,血使大人必定会得到公正且公开的审判,在裁决揭示之前,亦可得到相应的礼遇,免吃皮肉头。”

媚儿简直听不下去,气得扭头质问:“保证个屁!小和尚,你脑子懵了吗?她冒咱的名到处杀人越货,结下偌大血仇,咱还要以礼相待?要杀人我集恶道不会杀么,要这妖妖娆娆、专勾男子,无耻下作的坏女人多事!”

漱玉节忍笑道:“鬼王留神,莫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这儿人多。”稍迈莲步,冲骨盔女郎服了半幅,袅娜起身:“妾身漱氏,愿请血使大人高招。”

血骷髅闻言一凛,暗忖:“她便是正牌的‘剑脊乌梢’!我料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奇形鬼物,不意竟是这般美艳。”咬牙擎枪一指,却是对那斜掖长矛、修长高大的雪肤金甲女子:“她又是何人?”

“我叫雪艳青。”金甲女子连发色都作偏亚麻色的淡金,相貌较之身材肌肤略显平素,只能说是清秀而已,但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出尘,非是态拟神仙远超凡俗之感,而是专心致志到了忘却人间烟火的地步。血骷髅能从她的枪法中深刻感受到这点,

听她平平淡淡自报家门,差点没想起原来便是威名赫赫的“玉面蟏祖”,莫名生出一丝欣慰之感:

“我毕竟没看错人。”人生至此只堪笑,本欲起身搦战,胸中忽然情思涌动,澎湃如潮,竟久难平复。

她素有求死的念头,每日晨起睁眼,但觉心中一片虚无,非纵情逞欲没有“活着”的实感;能死在惺惺相惜之人手中,且是痛快鏖战之后落败身死,了无憾恨,不能说不是理想的结局——血骷髅一直以为自己是这样想的。

但在重新握住鹰喙大枪的瞬间,她却涌起一股既陌生又熟悉的情绪,浓烈而稠腻,像毒蛇般嗫咬着女郎的心。是担心自己死于此间,骸血落入七玄盟手里,下场惨不堪言么?山魈骨盔下的美眸瞟了一眼蜷地的青年,却不是很有把握。

方骸血既像她的孩子,也是她的情人,毋宁是极紧要的。但不是他。

胸中如烈焰燃烧、又似炭炙,令人疼痛不堪的情绪伴随着记忆片段,走马灯似的掠过脑海:顶着盖头与夫君拜堂,他那露于红锦绣袖的黝黑手背,和其上浮凸如虬龙的青筋。此前她只远远见过他,是哥哥嫂嫂告知定下这门亲事后,她悄悄溜到城南酒楼的雅座等了又等,终于等到他跨着白马进城,从人前后簇拥,喀搭喀搭的马蹄声自楼底下行过,悠悠去远,直到消失在收束成一点的街道彼端,再也看不真切。

她觉得他很英俊。很挺拔,英姿勃发,是个体面的男人,胸中将被兄嫂扫地出门的酸楚略消减了些,开始想像起为他生儿育女日子,会是什么模样。

还有洞房花烛夜。

他喝得大醉撞进门来,几乎扯烂嫁衣,女郎吓得本能抵御,却全不是夫君的对手,被强暴似的夺去贞操,她竟因此在初夜达到高潮……那又痛又美的滋味自此形塑了她对男人的期待,唯有如驯驭牝马般奋力驰骋她的,才能掳获女郎的心。

她是从什么时候,才发现丈夫对自己的轻蔑和不屑,发现他连一霎间都不曾为自己动过心,心里早有了其他女子,念兹在兹,难以释怀?

又是从什么时候,她才明白比悲伤更折磨人的是绝望,连移情爱子都要被上苍无情剥夺,狠心拒绝一个母亲最卑微的企盼?

血骷髅微微仰天,闭目无语。看来,不能止步于此哩!在还未弄清、未消去胸中这团无名火前,老天没想给她个痛快。女郎嘴角扬起个豺狼似的弯弧,正欲一拄枪尾,却听那被唤作“聂二侠”的声音,阴阳怪气地哼道:

“我劝你别这么干。你一定会后悔。”竟

似从地底下传来,便于女郎立足处,怪异到难以形容。

血骷髅没把“你会后悔”之类的恫吓放心上,她虽不能说善谋,“敌欲我取”的道理还是懂的,对手越不让干,那就是非干不可,一转枪杆机簧,换过枪中所藏符箓,用力顿地,霎那间金芒又起,四向扩散开来,却听鬼面武士纷纷怪叫起来,将收藏佩带的腰牌掷于地面,镌铁牌面上隐隐泛红,烧烟缭绕,竟是肉眼可见的滚烫,难怪没一个挂得住。

这下血骷髅都傻了,谋划好的后手通通使不上,双方正面面相觑,旁边的矮树丛一掀,一名戴着恶鬼半面的侍女拖了个人钻出来,没好气道:“让你别干了,你偏跟爷对着干!长个儿不长脑啊你!”对高个的敌意毫不遮掩,直欲喷薄而出,苦大仇深,不依不饶,却不是聂雨色是谁?

他个子矮扮不了鬼面武士,接连打晕几人都撞不上一套合身衣裤,披上甲胄更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索性乔装侍女,简单粗暴。横竖聂二爷肌肤白皙,相貌俊俏,露出鬼面的半张脸活脱脱一名俏婢,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在庄子里蹓跶,谁也没瞧出异样。

聂雨色藏身的矮树丛下,所埋正是六天统摄大阵的阵基之一,被他掘了出来,于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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