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印传奇】17(3/6)

午。

至今想不起那天晚上我是怎么爬到床上去的。

只记得煞白的月光像是要把天花削下来,我直挺挺地躺着,像生下来就躺

在那儿一样。

窗外没有任何动静,连张也都识趣地闭上了嘴。

后来我在平河游泳,浮浮沉沉中似有哗哗水声漫过耳际。

恍惚间又好像母亲在洗澡,我几乎能看见洗澡间昏黄的灯光。

勐地坐起,夜悄无声息。

我轻轻踱向 窗,院子里黑灯瞎火。

犹豫再三,我还是拉开门走了出去。

月亮不知何时隐了去,模煳的幽光宛若远古的星火。

我背靠凉亭立柱杵了好一会儿。

我多么想唱首歌。

晚自习放学我故意落在后面,却没能等着母亲。

事实上她来没来学校我都不知道。

雨后的空气中,连呆们的嬉戏声都清新了些许。

我从旁边急驰而过,惹得他们哇哇大叫着尾随而来。

那些粗鲁而幼稚的公鸭嗓至今犹在耳畔,像浅洼中飞溅起的水渍,模煳却又

真切。

到家时,父母卧室亮着灯。

我满大汗地扎好车,院子又陷一片黑暗之中。

直到第二天上午我才见到了母亲。

记得是个大课间,所有的初三生都在班级前的空地上练立定跳远。

场上响彻着第八套广播体的指示音,传到教学时变得扁平而空幽。

尽管有班任冷的巡视,呆们还是要抽空调皮捣蛋一番。

我有些心不在焉,蹦了几蹦就蹲下去整理起鞋带来。

一个傻就说:「我要是你就请假了。」

我说:「毛?」

他说:「上有伤,一跳就炸。」

我说:「你妈才炸呢。」

他毫不示弱地说:「你妈。」

我嚯地站起来,刚捏紧拳,他扬扬脸:「真的是你妈。」

果然是我妈。

印象中母亲穿了身浅色西服,正步履轻盈地打升旗台前经过。

她或许朝这边瞟了一眼,又或许没有。

这种事我说不好。

只记得她迈动双腿时在旗杆旁留下一抹奇妙的剪影天空蓝得不像话,母

亲脖颈间的鹅黄纱巾迎风起舞,宛若一团燃烧的炽焰。

很难想象那段时间的心境,也许我根本就不敢去触及母亲,远远观望已是最

大的虚张声势。

然而第三节课间,从厕所出来,途径教学的拱门时,我险些和母亲撞个满

怀。

这样说有点夸张,或许两还离得远呢,只是骤然照面有些不知所措。

当然,不知所措的是我,说大吃一惊、滚尿流更符事实。

至今我记得母亲明媚的眼眸,映着身旁翠绿的洋槐,如一汪流动的湖水。

它似乎跳了一下,就平稳地滑向一侧。

我好像张了张嘴,没准真打算蹦出几个词呢。

遗憾的是,我只是踉跄着穿行而过。

坐到教室里时,心里的鼓还没擂完,周遭的一切却踏踏实实地黯澹下来。

中午放学时我有些犹豫不决,在呆的招呼下还是硬着皮奔向了学生食堂

匆匆打了饭,我拽上几个就窜到了食堂前的小花园里。

我认为这里起码是安全的。

不想牛正吹得起劲,大家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我的被踢了一下。

正待发火,背后传来小舅妈的声音,急吼吼的:跟我走!我一时有些发懵,

嘴里憋着饭,怎么也站不起来。

小舅妈当然不是省油的灯,她一把拧住我的耳朵,于是我就站了起来。

不顾我的狼狈鸟样,她捞上我的胳膊就走。

有一刹那我以为母亲出事了。

这让我的腿软成了面条。

但小舅妈说:「真让一通好找,给你弄点好吃的咋这么难呢。」

她噘着嘴,扬了扬手里的饭盒。

我当下就想跑路,却被小舅妈死死拽住。

当着广大师生的面,我也不好意思做出过激举动。

进教师食堂时,我紧攥饭缸,都不敢抬。

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然而母亲并不在。

反是几个认识的老师调侃我又跟舅妈溷饭吃。

我汗流浃背地坐在角落里,右腿神经质地抖动着,却隐隐有几分失落氤氲而

起。

记得那天饭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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