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安异闻录(9-10)(4/4)

在一次书院的公开大典上,她得意忘形,将一篇从别处窃取来的、赞美‘天地正气’的绝妙文章,当作自己的作品,当众便吟诵了出来。

“诸位,好戏,此刻便开场了!”

当她吟诵到‘浩然存万古,清气压百邪’这一句时,异变陡生!您道为何?  她口中这顶天立地的正气之言,乃是窃来的‘虚’;她腹中那见不得光的妖邪之气,却是修行的‘实’!这一虚一实,一正一邪,在她五脏庙里,自己就先天雷勾动地火,噼里啪啦地打起来了!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书院门口那尊百年未动的獬豸石像,它眼中的石屑,是‘簌簌’地落了下来!它,活了过来!

“在场

所有的人,都以为神兽将要扑杀那只显出原形的人面鹄。”

然而,那獬豸只是用它那对燃烧着火焰的石瞳,冷冷地瞥了一眼那只惊慌失措的妖禽,随即便猛地转过了头,望向了主席台上那位正襟危坐满脸错愕的院长。  獬豸并未咆哮,而是张开石口,发出一道洪钟大吕般庄严的声音:

“‘尔位在其位,可见善?’‘可见恶?’‘可见冤?’‘既见皆不见,汝冠何用?’”

话音未落,院长头上的冠冕,应声而裂,当场化为齑粉

“审判过后,獬豸之像,便重又归于石质,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说到此处,那说书先生将醒木猛地一拍,吊足了所有茶客的胃口

他清了清嗓子,紧接着便拿起一旁的小鼓,有节奏地敲击起来,用一种又愤慨又痛快的唱腔,将这个故事的结尾,化作了一段在城中流传开来的小词:“嘿!休道那石像无情不开言!

是哪个

人面禽心窃高位,却将污墨泼寒门?

是哪个

闭目塞听装泥塑,任凭清白化尘烟?

嘿!

莫怪妖邪法术玄,须知人祸重过天!

日且看神兽怒,

一声雷

先劈衣冠禽兽,再震昏官髯!”

唱罢,台下茶客们纷纷叫好,有人高声叹道:“唱得好!唱得好!更难得是句句实情!那日我侄儿就在书院,亲眼所见!”

茶楼之内,一片喧腾。

然而苏夜白却眉头微蹙。

满堂的喝彩声愈是热烈,他心头股寒意便愈发刺骨。

那唱词虽听着痛快,却如烈酒浇块垒,灼喉却不化郁结。

他无心再留,放下茶钱,将身后的喧嚣与热闹一并拂去。

那神兽无声的诘问是冰,那市井怒吼的唱词是火,冰火交织,在他心中铿然碰撞,激得他神魂俱震,难以平息。

苏夜白回到书斋,将此事说与了墨娘听,随后便问道:“墨娘,我有一事不明。

那神兽獬豸,它既然能够辨明是非,为何最终所审判的并非是作恶的人面鹄,反倒是那位院长呢?”

画中沉默了许久。

最后,墨娘那清冷如玉的声音,才缓缓地响起:“妖物作祟,如浊流漫溢,其害可见,害的是一人一事。”

“当权在位者自蔽双目,放任自流,看见善而不奖赏,看见恶而不惩罚,看见冤屈而不去理会,致使源清之

水,亦为之染浊。这源头之失,深入髓理,害的是一院一世之风气,这才是万般不公之始。”

所以它审的,不是那只作恶的畜生,而是那个默许畜生行凶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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