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落时(1-9)(9/22)

林初夏从厨房探出头,围裙还挂在腰上,手上带着些未擦干净的水痕。

她今天穿得简单,家居棉绒卫衣配灰色长裤,脚上踩着厚袜子,头发扎成松散的马尾,几缕碎发滑到耳根边,显得没什么防备。

“回来了?”她语气平静,不算热情,也不冷淡。

林建民嗯了一声,关上门,把工地用的饭桶靠墙放好。他抬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落在她耳后的水珠上,却迅速移开。

屋里依旧是老样子。

昏黄的节能灯在天花板中央晃着光,地板踩下去咯吱作响,角落的墙皮斑驳,有一小块甚至已经剥落,露出下层潮气未干的砖缝。

餐桌上摆着两个盘子,一份白菜炒粉丝,一碟鸡蛋番茄,还有一碗热腾腾的米饭,蒸汽正缓缓升起,和空气中微凉的寒意交织。

“你吃过了吗?”

“刚做好的,一起吃吧。”

林初夏转身去厨房端汤,身影穿过那块落地灯光照亮的地毯,柔和而轻盈。

她背影瘦削,肩胛轻微起伏,灰色的布料在腰线处被收紧,显得格外安静。

林建民坐下,一边脱外套,一边盯着冒热气的饭菜出神。

他的手背上裂着两道口子,被风一吹就刺痛;指关节因多年的搬砖和抬钢管变形,像磨钝的器械。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下巴的胡渣扎手,脸颊粗糙,眉毛中藏着尘土。

“今天冷得像刀刮。”他低声说。

林初夏坐下,递给他一碗汤。

“你穿少了。”她瞥了一眼他只套了一层毛衣的内里,“棉衣又没扣上。”

建民点点头,不说话,低头喝汤。

空气短暂地安静了几秒。

锅炉哼着微弱的响声,窗外风撞在玻璃上,发出不规律的轻响。

饭桌上只有筷子的碰撞声。

“你今天回来挺晚的。”

林初夏放下筷子,抿了抿唇。

“医院那边……王时病情恶化了。”

林建民皱了皱眉:“很严重?”

“败血症,差一点就……”她声音很低,“幸好抢救及时。”

“你们……还差不少钱吧?”

林初夏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林建民没有追问,只是沉默地咀嚼着饭菜。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问:“后来呢?”

“胡医生……帮忙垫了三万多。”她轻声说完,又立刻补了一句,“我会还的,他说可以安排我做实习工作,慢慢还。”

林建民“嗯”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饭,表情没什么起伏,但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没再问。

饭吃到一半,她起身收拾了碗筷。

林建民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长出一口气。肩膀沉沉的,背像被绑了石头。炉子烧得热,但他还是觉得凉。

厨房里水声响起,碗碰瓷的声音回荡在小小的空间里。她背对着他弯着腰洗碗,偶尔推掉鬓角的头发,动作轻柔,手腕白而细。

林建民不由得看了两眼。

她和老婆很像。

他脑中忽然浮现出十几年前那个雨夜。

他抱着才两岁的林初夏,站在县医院的门口,怀里孩子咳得惊天动地,身上却一点温度都没有。

他当时把所有工地的钱都掏出来,也没能救回那张枕头边的脸。

那之后,日子变成一根绳,一头拴着孩子,一头拴着活着。

他突然发现,林初夏已经不是那个会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的小东西了。

她很努力读书,上了大学,却不知怎的,也变得沉默。

“我先洗澡了。”她从厨房擦干手,走进卧室拿了睡衣,又拐进浴室。

门关上的一刻,灯光被切成一道柔雾。

林建民听着水声响起,他忽然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盘旋在心口,说不清,也压不下。

他起身,走到窗边,拉开帘子一角。

头雪正大,街灯下白茫茫一片,像谁不小心撒了盐。

他点了一根烟,烟雾升起

,绕在光影间。

他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门缝的光线上——那道光柔软地铺在客厅地板上,像从另一个世界泄出来的梦境。

他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坐回餐桌前。

水声停了。

卫生间的门开得不大,只是“咔哒”一声,从雾气中推出一缕暖黄的灯光。林初夏站在那里,手里拿着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外走。

她穿着宽松的衬衫,那种落肩的、软绵绵的棉布,颜色是有些发白的青蓝,衣摆垂在臀后,却没遮住那双修长的腿。

她走得不快,头发湿漉漉的,贴着肩胛,水珠顺着发丝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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