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四十四章 林延潮审案（3/4）

智这样的，不是这件事的主谋。这幕后之煽动士子，再请张茂智这样的恶讼出面，才是最可恶的。

等林延说完，张茂智好整以暇地道：“谁说一张状纸上不能写两件事，当初太守为翰林时，一份《天下为公疏》即告了潞王，又挽了张太岳的名声。”

“为何朝廷的事可以，状纸上却不可以？”

站在林延一旁的何通判，袁可立眉都皱起，这张茂智果真牙尖嘴利，不好对付啊。

何通判心想，这样刁钻的讼师，一般的官员绝对是对付不了，林延没有请厉害的刑名师爷，哪里是他对手？

县官第一师爷就是刑名师爷，就是专门审案。林延身为知府，刑名虽不是第一事，但不等于不请刑名师爷，若是遇到审案子这样的事，还是要请一个熟通刑律的来才是。

不过何通判忘了，林延当初差一点靠刑名吃饭。他不请刑名师爷，反而很多想请他去任刑名师爷。只是他中了状元后，没敢请了，所以这茬子事大家也忘了。

林延来归德任官时，曾审百案，这么快何通判就忘了？

林延笑道：“你误会本府意思了。本府并非反对你将两案并在一起，本府是问你告官府禁止买卖田契，因你家有田有要卖？”

张茂智听出林延话里的陷阱，每个庙学明伦堂的卧碑上，都刻着这样几个字，生员不许言政，不许聚众对抗官长。

虽说这样的话，生员从没有听过，反而苏杭那边读书对抗官府，成为常事。

可是若张茂智说自己是为了百姓请命，告官府禁止买卖田契，那就是言政。林延是可以借此禀告提学道，剥去他身上的襴衫的。

张茂智心道雕虫小技，然后道：“当然，学生自幼父母见背，祖父拉扯长大，所幸家里还有十几亩祖田可以赡养我们爷孙二。”

“但两个月前我祖父有疾，学生无钱医治，只好卖了家里两亩田换钱治病。田宅家产不过是身外之物，若是能将祖父的病治好，就是这十几亩祖田都卖掉也是在所不惜。但是官府禁止田契买卖，学生哪里有道理可说，只求太守恩准，让学生以全孝心。”

说完张茂智眼泪落下两滴，身旁的生员也是抹泪纷纷道：“张兄的事，我们也是知道了，可惜家贫，无钱资助，无能为力，还请太守开恩。”

下面的读书一片哗然，对于张茂智都是表同，也是为他孝心感动。

但实际上，张茂智的事是子虚乌有，纯属瞎编，但他这么说点出林延禁止买卖田契的弊病，还用自己遭遇博得了同。

无数学子道：“百善孝为先！”

“恳请府台垂怜！”

张茂智再一次利用了儒童们的善良，一步一步掌握主动，原先任过推官的马通判当然知道这府里第一名讼师张茂智的厉害，当下在林延耳边低声道：“府台，不如先退堂，改再问。”

马通判的建议也是可以的，暂避锋芒。但千余儒童闹考，已是开弓没有回箭，避是避不过了。

林延摆了摆手道：“你的事本府也是同，恻隐之心皆有之，本府也是。”

张茂智当下顺着杠子上道：“学生谢过府台。”

但见林延伸手一止道：“你这几亩田在哪里？”

“虞城县南三十里。”

啪！

林延将惊堂木一拍，喝道：“既是虞城县的事，你到本府这里告状什么？你在消遣本府吗？”

张茂智被惊堂木一惊，然后被林延这一喝才反应过来，没错啊，他失误了，这样告状事，应该先禀过州县，州县不受，或对判决不服，再上禀知府，否则就是越级上控。

知府有权力不收你的状纸的。

张茂智心底冷笑，他什么世面没有见过抗声道：“州县哪里敢自定刑律，省里也没有下文令太守不许买卖田契，这一切只是太守的决定，学生不问太守还能问谁？”

“现在事急从权，法不外乎，太守若是守此陈规，实在是令我等失望啊！”

张茂智此言一出，众儒童纷纷议论，也觉得林延以此理由拒绝，实在也是太不近了。

林延道：“本府岂是不讲理的？只是规矩不可，本府八县一州，三十万百姓，若是都如你这般不经州县来本府这里上控，那本府不说是否分身有术，此举也成了越俎代庖，必遭到州县非议。”

“这样你先去虞城县衙将状纸递了，待虞城县判了，你再到本府这边来，本府到时一定给你一个公道！”

林延说完，张茂智连声道：“太守且慢！太守且慢！”

林延看张茂智，不悦地道：“怎么还在此呱噪？不是说着急用钱以尽孝道吗？若天黑了关了城门，你的事不又多耽搁一？如此拖延，身为子，你于心何忍？”

张茂智一老血差点吐出来，此去虞城县一往一返几十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