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3/6）

他完全不觉得那是德华的一对眼睛。

“你想象不到这几天我怎样地过子。在拘留所里我整天看不见太阳。他们常常拷打

我，他们要我供出什么谋来。他们甚至恐吓说不让我活着出去。那些子真难过。但是我

并不绝望。在那个时候我也看见星光。甚至在囚室里星光也照亮着我的路。”明开始说话的

时候，声音还很低。但是渐渐地声音高起来，他的眼睛也发亮了，先前的疲倦和忧郁都被一

种激昂的感扫去了。他的脸红着，手动着，从他的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很清晰的，

而且有力量，这使得碧和影也停止了谈话来看他。

“明，你说得这么美丽，你说得我要哭了。”德华的眼里含了一眶眼泪。她极力忍耐，

却终于迸出了这个声音，同时把哭和笑混合在里面。这时候她没法控制自己，只好让她的感

奔放。“这些话，你不应该对我说，你应该对佩珠说，我是不配的。”她说罢便倒下去，

把压在被褥上低声哭着。

碧和影都跑过去，惊地问：“德华，什么事？”影侧身去扳德华的身子。

明也弯着身子唤德华。德华不回答。碧温和地安慰明说：“明，你也应该休息了，我们

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她怎样了？她为什么哭？我完全不知道……”明带了点惊惶地问碧，他的声音变了。

他又找回来疲倦和忧郁，好像他把力都放在先前的一段话里面，他说完那段话，他的力

便消失了。碧不知道这个，她看见明的脸色不断地在变化，愈变愈难看，她还以为这个打击

是德华给他的，她便答道：“没有什么事。你不看见德华着你吗？”

“她真的我？”明疑惑地望着碧低声问道，好像就害怕这句问话被德华听见似的。

“你还不相信吗？”碧大声说。

“我明白了，”明自语着，后来便笑了。在碧的眼里看来这笑只像苦笑，碧觉得今天明

的举动有点古怪，使不容易了解。

“德华，”明温和地唤着，正要俯下去对她讲话，忽然一阵脚步声打岔了他。克跑进

来，一把抓住他的膀子，并不问他在这里还有没有事，便说：“明，快出去，有好些工

来看你。在那边等着。你去对他们说几句话。”克的小脸上堆着快乐的笑，他说话说得很

快，嘴里不停地气。明还来不及答话，接着云又跑了进来。他们两个把明拥起走了。克

还回过对影笑了笑，说：“影，你也出来看看。”

影温柔地含笑答道：“我就来。”

德华从床上坐起来。她还有话要对明说，她唤了一声：“明。”没有回应，脚步声已经

远了。她走到影的身边，把一只手搭在影的肩上，痴痴地望着窗户。阳光穿过窗户进来，

把窗格的影子照在地上，无数粒灰尘在阳光里飞舞。她的脸上还留着泪痕，她也不去揩。

“何苦来。”影摸出手帕替德华揩脸，一面怜惜地说。“这是用不着哭的。你平常说

你能够忍哭，今天却流了这么多的眼泪。为什么哭呢？你明，那是很平常的事，又没有

涉你们。”影说这些话好像一个姐姐在安慰她的小妹妹。

在外面响起了声，声音嘈杂，仿佛许多在用本地话喊号。接着那些又唱起歌

来，声音很粗，而且不合拍子，显然是从不熟悉的嘴里唱出来的。

“你听，外面多么热闹。他们在欢迎他了，”影温柔地抚着德华的软发高兴地说。

“别不会来涉吗？”德华低声问。

“为什么来涉呢？他们并没有激烈的行动，现在又不是戒严的时期，”碧接说，她

的小眼睛睁大了望着窗户，好像从窗户望过去便可以望见那热闹的景象一般。

慧走进来，里哼着劳动歌，就是那些工唱的，她跟着他们唱起来：“………………

我们耕了田，我们织了布，我们修了房屋，我们造了仓库。

………………”

“德华，我们出去看，我们四个一道去，”慧停止了唱歌对德华说。

“好，我们走，”碧应了一声。影挽着德华站起来，四个一起走了出去。

走出协会，她们下了石阶，又走过石桥。工会门前的石阶上有几个匆忙地跑来跑

去。一个穿学生装的青年抱了一大卷传单从里面出来。

“敏。”慧高兴地叫了一声。

敏站住了，掉过脸来看她们，望着她们笑了笑。他不说话，也不等候她们，就匆忙地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