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节(5/7)

心一阵紧缩,生怕自己讲错什么,他把全课堂讲的话认真梳理一下,觉得没有过火的地方。再看黑板,上面的文字都没触及政治的要害处,便让小石头坐回原位,把马金玲叫上讲台,让她在黑板上找出所有的名词和动词指给同学看,等待下课铃响,结束这堂艰难的语文教学。

那一天,小石头再也没说一句话,常常无缘无故地握拳头,对任何人都瞪着眼。他经变得麻木,连刘喜对他嘻笑他都显得无动于衷。

小石头的反常情绪,孟慧英看到眼里,怕这孩子走向极端,耐心地开导他。又怕他打架,不让他接触刘喜,而这些措施都无济于事,急得孟慧英掐儿子的脸,掐得轻,小石头仿佛没感觉,孟慧英用力掐,小石头眼里冒火,孟慧英忍不住,抱着儿子大哭:“孩子,你咋地了?这是傻了还是要疯啊?心里有事你就哭出来,你掉颗泪给妈看,妈还好受一些,你咋不掉颗泪啊!你哭两声吧!别让妈担心了!”

让孟慧英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小石头打了马成林,而且打得不轻,参加打架的还有刘喜,马向伟也被打伤。

谷长汉被抓走后,让刘喜高兴一阵子,把从大人那学来的话挂在嘴上,笑嘻嘻地念诵:“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机没到。”他认为谷长汉是坏蛋,就应该有被抓被斗的下场。刘喜这样推理:地主被斗,富农被斗,是因为他们剥削农民。反革命被斗,是因为他们对抗无产阶级。坏分子右派被斗,是因为他们乱乱动。这些人是坏人,罪大恶极,被抓被斗是应得的报应。而刘喜忽视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很多被斗者是他心目中的好人。刘喜顾不得、也不愿去想这些,他只想还有很多坏人没有得到恶报的下场。

刘喜想:“马向勇和马文、马荣都是坏人,他们应该得到报应,只是他们势力大,又有力气,暂时整不过他们。整不过他们也不要紧,就先拿马金玲出气。”他的这种观念源于社会的主流意识:乔瞎子是富农,班里的同学都欺负乔红霞,这是理所当然的事,谁让她是恶霸富农的女儿?马金玲也是坏人女儿,没人欺负她,还让她当班长,刘喜咽不下这口气。

刘喜抓住个机会,在黄岭的村口堵住马金玲。那天放学早,马金玲没找伴儿。

刘喜见马金玲过来,他把破书包扔到道边的丛柳枝上,书本和铅笔都掉出来,他没管,停在道中挡住马金玲。为了先吓住她,刘喜虚张声势,撸起衣袖,握紧拳,在马金玲眼前挥舞,还故意呲牙咧嘴。刘喜想:“四处无人,马金玲没有依靠,准吓得丢魂失魄,两腿发软,蹲在地上哭娘。她求饶我就踹一脚,不求饶就踹起没完,把她打翻在地,让她也尝尝永世不得翻身的滋味儿。”

然而,马金玲不但没丢魂,而是表现得很从容,她站下身,把书包拿到胸前,两眼看着刘喜。

刘喜停止表演,瞅着马金玲嘻嘻笑。马金玲并没因刘喜的怪笑而退缩,目光不离刘喜的脸。

女孩子的表现很沉着,和善目光中透着坚强,让刁顽的刘喜难以面对,同时也激起满腔怒火。他挥起拳头,劈头盖脸地向马金玲砸过去。马金玲举起书包搪住拳头,书包被打散,书本落到地上。马金玲蹲下捡书时,刘喜抽回手给她一个嘴巴子。

没像刘喜预想的那样,一巴掌把马金玲打倒。她虽然挨了嘴巴子,身子连晃都没晃,而是小心翼翼地拾起书本,整整齐齐地放进书包里。

刘喜还想打,看到马金玲投过委屈的目光,他的手没落下,转身想逃走。

马金玲突然喊:“刘喜!”

刘喜回过头,怪笑两声,然后蹦起身,跳着往家走。

“你站住!”

“想干啥,挨打没够咋地?”

马金玲声音很柔和:“我想和你认真谈谈。”

刘喜用怪调学着马金玲:“我想和你谈谈。”学完,他瞪起眼,大声说:“你爹是瘸狗,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没人听你说话,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马金玲挨了打,脸上疼,心里更不是滋味儿,她极力忍耐,想利用这个机会,把两人间的疙瘩解开。看到刘喜带着胜利的喜悦想离开,她着了急,在刘喜后面喊:“刘喜,你是个小地主,难改欺压人民的本性。”

刘喜很小时,就被人称做小地主,他那时并不知真正的含义,还认为人们对他的爱称。和哥哥去黄岭扒榆树皮时,他第一次领略到“小地主”给他带来的苦难,也是这个不祥的称呼彻底吸干了他的泪水。稍稍长大后,他把甩掉小地主这个帽子看做比保存生命还重要,常因此和同伴儿打生死架,渐渐地,没人当面叫他小地主。从马金玲嘴里喊出,也是马金玲平生第一回。刘喜跑回来,举双拳砸过去,马金玲躲不及,拳头落在肩上,她抓住刘喜的两只手,流着眼泪哀求说:“刘喜,求你别打了,我没坏过你,也没做错什么,你怎么这么恨我啊?”

刘喜想:“你是没坏过我,可你爹把我坏得不轻,要是不给我家升成份,我家不会有那么多的灾难。”

刘喜不吭声,只顾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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