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桂英别传·同人续(5)(9/11)

到,猛地一哆嗦,脚下虚浮的泥浆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被那不容抗拒的力道带着向前踉跄,几乎是被拖着滑行。口中含糊发出小兽濒死挣扎般的“嗬……嗬……”哀泣,混着脸上未干的涕泪,在青白的脸颊和油污斑斑的衣襟上拖出绝望的污痕。

李元昊的步履沉稳依旧,不快不慢,每一步都精准碾在粘稠泥泞的黄泥里。少年的踉跄挣扎,仿佛只是依附在这块磐石身上徒劳撕扯的藤蔓藤蔓。他没有回头看一眼僵在原地的穆桂英,只是拖着这个杨家仅存的血脉孽子,朝着远离这片秽浊、通往更深营区的窄巷,一步、一步、扎扎实实地踏离。那背影矮壮,却在此刻投射下足以遮蔽整个场院阳光的巨大阴影。杨文广细小的呜咽,是这片窒息死寂里唯一、持续而卑微的活物声息,一声声,如同钝锯在穆桂英耳膜深处拉磨。

穆桂英站在原地。

泥浆冰冷黏腻,从她靴筒破损的缝隙贪婪地钻入,缠绕住那双沾满汗渍泥垢、兀自深抠地面的精巧玉足。玄色袍服宽大的下摆微微摇曳,却遮不住一股

源自骨髓深处、正不可遏制向四肢百骸蔓延开的寒意冰潮。那寒意所过之处,昨夜悬崖之下被强横钳制手腕的麻痹感、演武场上焚心欲狂的热毒、还有方才炸裂胸臆的冰封之怒……所有翻腾的烈焰统统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足以冻结神魂的冰洋。

眼角的余光里,是周围那几个僵如木桩的头目寨兵。他们甚至不敢抬眼看场中这尊雕塑般的“大小姐”,只将视线死死焊在脚下的泥污中,脸上凝固着惊魂未定与深入骨髓的畏服——那畏服的对象,显然并非她穆桂英。李元昊离开的脚步,踏在泥浆上的咯吱声清晰地印入每个人的耳膜,如同无声的烙印,碾过那些低垂头颅顶端的虚空。那个端坐一旁、勉强恢复了些人气的赵大,此刻连喘气都只敢用喉咙深处憋出轻微的嘶鸣。

耻辱……

股腥甜骤然冲上喉头。穆桂英猛地一咬舌尖,尖锐的刺痛压下了那口几乎就要喷出的逆血,却也瞬间尝到了浓烈的铁锈味,如同灵魂深处被撕咬噬碎。

那孽子颤抖的、被拖行的背影……那一败涂地、在赌桌上如蛆虫般嘶叫的烂相。这就是杨宗保用命、用杨门最后一点忠勇名声换下来的族脉。这就是压在她肩上、让她舍弃“清白”、硬生生咽下那碗冷汤、此刻还要如同砧板上的鱼肉般接受这更甚凌迟的……大义。

冰冷的窒息感如同无数冰针攒刺心脏。她全身的肌肉因极致的压抑而紧绷到了极限,骨节发出濒临碎裂的轻响。胸腔里那对饱受汗湿与束缚的丰硕玉丘,在玄色劲装下剧烈地、无声地震颤起伏,每一次沉坠都仿佛要砸穿那已然绷紧如鼓面的胸腔壁。腰间紧勒的犀带深深入肌里,死死锁住那纤细如铸、此刻却因剧痛般的内焚而猛烈痉挛的腰肢。臀后积蓄的、被汗水反复浸透强韧肌理的饱满张力似乎就要炸穿那湿冷沾污的衣衫,将她整个撑裂。

不能倒……绝不能!

她猛地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裹挟着泥污的土腥、残酒的秽气和……远处飘来那孽子绝望呜咽的余音,重重砸进肺腑。如同冰水灌入滚烫的铁桶,激起灵魂深处最猛烈、最后歇斯底里的抵抗。

脚下碾碎一块深陷污泥的石子,靴面崩裂的皮屑簌簌落下。那只紧攥在阔大袍袖下、指节已然因用力而呈青紫的手猝然张开。

穆桂英如同一支被绝境逼射而出的重弩,带着一股烧穿空气的决绝,径直冲向演武场那扇刚刚关上不久、犹自散发着森严气息的沉重院门。

轰!

远比上次更狂暴的巨响。精铁锻造的门轴发出刺

耳的呻吟。整扇门被沛然巨力猛力推开、撞在高耸夯土墙上。灰土簌簌落下。院中肃立的兵器架被骤然涌进的气流带动,刃口嗡嗡震颤。

她一步踏入。反手,沉重无比的铁闸被她以一种玉石俱焚的力量再次轰然拉合。金铁交铸的巨大闩锁被猛地插死。铜锁旋转挂上的咔哒脆响,如同落下一座囚禁自我的九幽牢门。

甚至没有时间,没有时间褪下那身勉强包裹污痕汗渍的沉重玄衣。腰间的犀带已被一股蛮力再次崩开,远远飞去砸在兵器架上,发出咣当震响。宽大袍服被撕扯般剥落,“嗤啦”一声,坚韧布料在肩颈处竟被崩开了裂口。连同里面那已然被汗水湿透、紧紧吸附在身体表面、勾勒出每一寸爆性轮廓的素白小衣和细麻袴,一同暴露在青石地上方投射下的、冰冷如霜的冬日午后光斑里。

汗水蒸腾的滚烫热气瞬间从这副几近赤裸、却又饱含惊人肉力量的躯体上散逸出来。但这一次,没有嘶吼。

她像一头失声已久的濒死母狼,猛地扑向了场中那一排最厚重的兵器架。

目标——那柄斜插在架顶、纯以镔铁打造成型、未开锋刃、长近丈二、沉重无匹的练功用狼牙槊。

这不是兵器。这是一座钢铁浇铸的山峰。寻常壮汉需两三人合力方能勉强抬起舞动。是军中锤炼顶尖悍卒膂力、压榨筋骨极限的血肉磨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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