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残花录,修整版(3)(5/10)

前又回头看了斯蒂芬妮一眼,低声说:“别怕,我没恶意。”  斯蒂芬妮低头捏着野花,没吭声,可眼神没那么紧绷了。她等朱莉走远,才小声对我说:“先生,她,她不讨厌我?”我拍拍她肩膀,回道:“不讨厌,她跟你一样,都是好人。”她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像在琢磨这话的意思。  应该是朱莉把斯蒂芬妮会弹钢琴这件事给传出去了,这几天,威廉、欧文、露西姐妹、乔伊、杰克,都陆陆续续地带着自己的朋友,来看望斯蒂芬妮,听她弹奏一曲后,夸奖一番这个百合花一样美好的女孩。我更加觉得这些混血人还挺有人情味的,他们都多多少少在我购买和救治斯蒂芬妮的事情里提供过便利和帮助,现在他们要看看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

我在这唯一的白人朋友马里诺也来凑热闹

,他听完了,还带来了几本简易琴谱给斯蒂芬妮,很温和地教她新的曲子要点在哪,有时还在钢琴旁唱几句教会音乐的圣歌。

那天夜里,我躺在床上,想着斯蒂芬妮弹琴的样子。她找到这点本事,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可她会的曲子太少。只是,我心里清楚,她不敢信我对她好,总得找点事证明自己有用。我叹了口气,这丫头,真是麻烦,又让我舍不得放手。  白天的店铺里,日子过得有了点人味。我坐在柜台后,翻着账簿。玛丽忙着整理货物,像个贤淑的妻子在操持家务。她偶尔抬头看我一眼,眼里没太多情绪,只是习惯性地确认我在不在。屋里渐渐有了温馨的影子,我有时会眯着眼想,这很像一个四口之家。

斯蒂芬妮和艾米这两个丫头最近熟了起来。斯蒂芬妮身体好些了,不再瘦得像根芦苇,脸上有了点血色,金发也顺滑了些。她坐在钢琴前,弹几下简单的音,艾米蹲在旁边,手里捏着几根稻草,缠着她玩“石头剪子布”的游戏。谁赢了都会拍着手笑起来,她们俩闹腾的样子,像一对姐妹,我看着她们,心里竟生出点当爹的错觉。

一个秋高气爽的星期日午后,我正在店里闲来无事地看着报纸,一面咂舌这洋文看着真是费劲,一面不时瞄几眼柜台下带来的汉字小说,还是这玩意看着亲近些。

老卡特先生和卡特夫人坐着四轮敞篷马车停在店门口,笑吟吟地说:“朗德先生,城里人人都去劳雷尔格罗夫野餐,那是最优雅的散步道,连《萨凡纳晨报》都推荐‘在亡者之侧享用火腿与柠檬水’,你这现在也无客人,不如和我们同去吧。”

我心想,近来我也听说美国现在流行花园公墓,美国人称之为:既要安葬逝者,也要给活人提供散步、郊游的空间。我若拒绝倒显得不懂这里人的风雅,可我主动去打扰亡魂这种事,祖宗听见怕是要掀棺材板。m?ltxsfb.com.com

于是我也匆忙让玛丽和斯蒂芬妮收拾一下,带她们两个一起去,透透气的同时,也指望她们给我提点一下这里的社交礼节和禁忌。玛丽一路低着头,不时小声提醒我:“主人,白人把坟地当花园,您别露出大惊小怪的样子。”斯蒂芬妮把铃铛项圈藏在披肩下,眼睛看什么都新鲜。lтxSb a.c〇m…℃〇M

入墓园,路过一座新坟,几个白人小孩在墓碑旁捉迷藏,我有些露怯,按国内时的习惯,在墓碑前双手合十,小声念了几句:“阿弥陀佛,无意冒犯,还请恕罪。”

我这个小动作被老卡特夫人看到了,她说我这是“东方人的迷信”。我也察觉在这里不该这么做,要再表现得自然一

点。

卡特先生家的野餐垫铺在一位几年前去世的美军上校的墓前,卡特先生得意地向我介绍:“这位上校是我一个叔父。”

我心里不禁觉得有些苦笑,想到:在我们那儿,这叫骑在祖宗头上,是对死者的不尊敬。

在卡特家几个奶仆的侍奉下,卡特夫妇欣赏着附近风景,品尝带来的下午茶,和我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卡特先生对我在中国时的生活很感兴趣,不时表现出一副“原来你们那也有这个啊”的样子,大概英国人的宣传里,所有非白人都过着刀耕火种的原始生活。

斯蒂芬妮被墓园高处的月桂树吸引,独自走过去,指尖轻触树干,阳光从树叶缝隙落在她苍白的侧脸,像提前打好的遗像柔光。

斯蒂芬妮回头轻声对我说:“以后我就埋在这里吧,这儿的风里有花香,有月桂树陪着……以后我若死了,您就把我埋在这儿,好吗?”

我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想说“晦气”,却见她眼里带着少见的雀跃——那是对“归宿”二字的某种渴望。我咽回了想对她说的、这在中国文化里的禁忌,只低声回答:“好,但你得先长命百岁。”

老卡特夫人在远处招呼我:“朗德先生,来尝尝苹果酒!”我走过去,再次当起了卡特先生讲述他发家史的听众,和他打听遥远地方奇闻异事的门客。  我无意冒犯卡特先生,在他对中国的想象里,中国人全是苦力,过着要么在泥水里种大米,要么划着竹筏打渔的生活,所谓中国城市,也就是大一点的渔村,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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