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记 第二部(55-58 [第八卷])(4/27)

得这时才完全清醒,哑声喃喃:“我体内真气……怎地如此沸涌?这儿……又是何处?内……内人呢?”仍是记挂著妻子贺延玉。

末殇面无表情,只道:“试试提运内力,能否搬运周天。”

陆明矶下身瘫痪,连盘坐起来都办不到,全赖末殇扶持,勉力运功,不出片刻便摇头

“不行,感觉不

到……腰下全无所觉,无论腿脚、丹田或经脉……全都感觉不到……可恶!”裹着绷带和夹板的左手一追膝盖,面色灰败,不知是触动了左掌被捏碎的骨轮,抑或深恨自己已成无用废人,也可能兼而有之。

“适才给你服了枚鸿羽丹,想死的话,啥都不做就会死。”

二尾妖人冷眼瞧着,无一句温言抚慰,只阴恻恻地说道:“或你也能依丹诀化纳药力,倚之冲破壅塞的下肢经脉,便不能还你一双能走能跳的腿脚,好歹也能运使真气,不算是个废人。做或不做,都在你。”无视围拢过来的敌人,提声背诵起心诀来,双掌兀自扶著陆明矶的背心,助他维持五心朝天的趺坐姿态,不再理会汉子追问,仿佛事不关己。

陆明矶连问几次妻子的下落,但丹田内迅速膨胀的滚烫热源几可销镕金铁,哪怕再消沉也知情况不妙。

在救出延玉前绝不能死——凭著这股信念,汉子瞬间收摄心神,驱除杂念,听末殇念得片刻,便大致掌握了“运”、“化”二诀的原理。内功理路殊途同归,法门不同而已,《千灯手》的运化之能比末殇家传的要高明得多,既知其指向,用自家功诀效果更好,毋须一板一眼,照办煮碗。

那丹诀多是道门内秘的术语,对出身道脉的巫士良来说,听著并不难懂,依言将杂气运往双腿,自脚底心散出,奔行的速度居然还能更快,内气满溢、乃至壅塞欲窒之感大减,足见对症;见鬼腰牌们各擎兵刃,散成了大圈缓缓逼近,分明是接敌之势,唯恐众人一拥而上伤了末殇,自己不免要爆体而亡,急中生智,忙扯开喉咙喊道:

人都到齐了么?有没赖在庄子里睡大觉的?毫无警觉!你、你……还有你!赶紧回去把人点齐了,全给道爷带过来!血使大人命我突施演练,考较你等的应变之能,我本还说不必,就你们这帮馕糠夯货,没想到给血使大人说中了,一个个混水摸鱼,就没点上心!”

被他点到的三人,气都不敢吭,灰溜溜地夹著尾巴,掉头往庄院的方向奔去,现场一下子便少了三名对手。众人驻扎处尚有数里之遥,他点的那仨正是脚下功夫最稀松平常的,一来一回间,又能争取不少时间。

在场的鬼腰牌多半认得道人,却被严禁与他私下交谈,偶有公务对接,也只能喊他“瘣道人”张冲,但谁都知道他不是。当中一名资深的看不惯他显摆,嚷道:“什么演练?怎没听说……喂,干啥子动手动脚的!哎育——”语声未落已被巫士良掀翻跟斗,顿时摔晕过去。

“一个接一个上!”巫士良脚下

不停,转头扑向另一人,神气活现道:

“血使大人有命:能在我手下走过三招者,今儿放进‘无际血涯’内,纵情享乐三日!庄里丫头们都等不及啦,就看你们够不够本事!”砰砰几下又打倒一人,众人却无不欢呼起来,个个摩拳擦掌,任凭巫士良满场急奔,一个接一个地放对。

他浑身真气鼓荡,毋须使什么厉害招式,随手一推都似雷车奔轨,真个是当者披靡。纵有拳脚或刀剑造诣胜于他者,也没敢伤了主持考校的“主考官”,投鼠忌器,缚手缚脚,要不多时便悄无声息躺满一地。

比武过招较之奔跑,消耗杂气更甚,巫士良越打越舒坦,越打越快意,只觉举手投足无不是酣畅淋漓,比晨起时与那俏婢缠绵锦榻,还要痛快过瘾得多,也是一奇。

末殇又气又好笑,又隐隐有些佩服,暗忖:“难为他想得到这么阴损的法子,明明被人团团包围,却又不是以一敌多。这帮阳精上脑的蠢货分明见同伴接连被打倒,却自信‘我一定能胜他’,坚持单打独斗,就为了能进无际血涯淫乐,活该皮肉受苦。”

眼见十数名鬼腰牌悉数倒地,巫士良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这会儿他终于能消停了——小声道:“大夫,成啦!趁返庄叫人的还没回,咱们赶紧走。我来背陆大侠。”

末殇摇了摇头,直勾勾盯着陆明矶。

面颊凹陷的憔悴汉子闭目合什,掌间隐迸金芒,仿佛夹著烈阳,便在光天化日下也能清楚看见。巫士良忽生错觉:金罗汉莫不是把丹田里的那团火运至此间,具形而现,才得有如此光景。

他在打倒鬼腰牌之际,腹中金铁熔炼般的异热随杂气散去,气力大增,丝毫不觉疲惫,以为是鸿羽丹生效所致,如今见了陆明矶的模样,才知原来连服丹都分三六九等,金罗汉服丹,掌中能生灿阳,自己就是停不住脚,活该跑成狗,相差不可以道里计,不禁暗生惭秽。

陆明矶并未运功太久,双掌一错沉于丹田,缓缓吐息收功,额间密汗点点;淡金晕芒消褪后,面色又是灰败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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