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55-60)(8/10)

母子之间的嫌隙,对她来说未必算件坏事。

艾明羽侧过脸,去看身边那个仍在生闷气的男人,伸手轻覆在他攥着方向盘上的手,语气温婉,“别气坏自己了,老人家的性子倔起来,十头牛怕都拉不回。你们的脾气也都太硬,双方都冷静一下吧。”

简单的一句劝慰后,话头便不经意间转开,“结婚的话,妈这边,肯定是得来的。你看……婚礼的事……咱总的要不就……过一阵再提?”

她说这话时,脸上是体恤、善解?意的模样,句句像是为了他。

车子恰好在一个红灯路口停下。

杨裕田转过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他此刻当然想用婚姻这张牢不可破的网将她收紧,以杜绝身边任何可能会发生的变数,只是艾明羽话说得在理,他当下找不到理由反驳。

更坏的是,他短期内也不想再和母亲见面;若两个人再争吵这么一遭,那么他恐怕婚还没结成,先把自己气死了。

最终,在绿灯亮起的前一秒,他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也好。”

(五十九)意外来电

自那日

所有证据交到李昱辰手中后,日子便如常地翻着篇。起初,艾明羽心里头还总吊着一根弦,时刻提防着,不知从哪个方向就会传来一个或好或坏的消息,来为她这步棋做出最终的判定。

可时间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又溜过去两周。华澜市仍是那派熙攘的太平景象,新闻财经版未曾披露任何同艾振兴有关的调查报导,公司内部也风平浪静,仿佛她那晚所做的惊天动地之事,不过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就这么又磨掉了几日,艾明羽也开始被耗得耐心全无,心下甚至疑虑,难不成李昱辰怕得罪了人,将事情压下不去办了?

直到这日午后,她刚结束一个季度复盘会,回到自己那间安静的办公室。刚推开玻璃门,搁在红木桌面上的手机便振动起来。

她走过去,拿起扫了一眼——来电显示着一串眼生的号码,但归属地,却指向城南。

一种心惊肉跳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艾明羽稳了稳心神,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划,将听筒贴到耳边。

“您好,请问是艾明羽女士吗?”电话那头的男声沉稳又公式化,听不出年纪。

“我是。”

“我们这里是市第一监狱。需要跟您确认一下,艾振兴是您的父亲吧。”

对方停顿了两秒,像是在组织语言,随后那冰冷且毫无情感起伏的嗓音再次顺着电流传来:

“很遗憾地通知您,0753号艾振兴,于今日凌晨四点叁十分,因突发性冠状动脉硬化心脏病,抢救无效,已确认死亡。”

轰的一声,脑子里什么东西炸开了,嗡嗡作响。随后的十几秒内,她甚至听不清对方在继续说些什么。大脑仿佛彻底宕机,世界一片空白,唯有那句冷冰冰的“确认死亡”在不断回荡

“艾女士?您还在听吗?”对方似乎对这种沉默习以为常,又重复了一遍,“请您携带身份证件,尽快到城南监狱……”

“我知道了。”艾明羽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会安排时间过去。”

电话被平静地挂断。艾明羽拿着手机,还保持着先前的那个姿势,怔怔地立在办公桌前,一动不动。

办公室里静得可怕,只有中央空调出风口发出的细微声响。艾明羽维持着端坐的姿势,目光落在面前那份摊开的文件上,白纸黑字却在她眼前模糊成一片。

就这样死了?她设想过无数次他罪有应得牢底坐穿的场面,但从来没有料想过,他就这样,以一种近乎平庸的方式——生老病死

,终结掉了自己的一生。

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给了她十几年优渥生活、却也给她带来了无穷无尽痛苦的男人,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一种巨大的的虚无感席卷而来。所谓的快意恩仇并没有如期而至,胸口里盘踞了半辈子的那团郁结与恨意,在一个瞬间,被轻描淡写地釜底抽薪,半点解脱也寻不着。

她甚至有一瞬恍惚,这是李昱辰的手笔吗?还是纯粹只是天意恰好落在了此处?

有什么东西压抑在她心口,沉甸甸的,堵塞着,让她既说不出一句悲伤,也感受不到分毫的喜悦。好像一架齿轮磨了太多年,终于停止了它反复来回、却又无望的循环转动。

此刻,她迫切地需要找一个人,来分担这个消息。又或者只是单纯需要一点陪伴,来度过这空白又凝滞的一刻。

这念头一起,她脑海里首先冒出的是杨裕田。但很快,这想法又被她自己否定了。

人最近正对基金会资金重新梳理,忙得焦头烂额。何况以他对世家中那些龌龊之事的恨意,如果由自己口中得知艾振兴的死讯,恐怕他只会把它归于咎由一类。

第二个被她想起的名字,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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